“再得宠又怎么样,也没见他脱了奴籍,封个什么嫔,什么妃,都是奴才,不知道哪来这么大架子。”
许桃听不下去:“你们酸什么!我跟兰姑姑说过了,来福路上被吕将军叫去,这才来晚了。”
那些人正要开口讥讽,兰霜一鞭子在地上摔的炸响:“一个个皮痒了是不是!”
霎时噤声。
兰霜是快绿阁的主管姑姑之一,教头出身,一身好功夫,出名的冷颜铁面,抽起人来毫不含糊。
兰霜声线偏冷:“玉来福,既然准许你应卯即可,你现在便可以回去了。”
这话真是听的人咬牙切齿,都是奴伎,都有许多的苦功要练,偏偏玉来福能偷懒。
“是。”玉来福应了一声,垂下眼刚要走,突然有人冲出来,跪下高声道:
“兰姑姑,奴才要揭发玉来福偷情!”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来了精神,竖直耳朵。
朝光指着玉来福道:“奴才方才出去解手,亲眼看见玉来福跟一位白甲将军偷情,两人搂搂抱抱,他还收了那位将军的定情信物!”
众人哗然。
朝光说的言辞凿凿,伸手比量出一段大小:“就这么大的印章,那将军亲手放到玉来福手上的!”
兰霜面色冷寒,转而问玉来福:“你收了吕将军东西?”
玉来福暗暗攥住了衣袖。
那枚印章不是一般物件,那可是仿造的帝王私印,抄家问斩的大罪,他不可能如实交代。
玉来福否认:“没有。”
兰霜审视的看向玉来福,用鞭子点点玉来福的手腕:“伸手。”
玉来福伸出左手,空空如也。
“另一只。”
玉来福好似有些不情愿,但依然抬起右手,展开微蜷的手指,掌心皮肉破碎,伤口里嵌着碎石一样的东西。
兰霜余光看向他的掌心:“手怎么回事。”
玉来福低声:“不小心摔倒,地上蹭的。”
兰霜问他:“摔的?”
玉来福声若蚊蝇:“……腿软。”
殿中的人噗呲噗呲一阵讥笑。
兰霜一眼杀过去:“笑什么笑!”
朝光看着玉来福空空的两只手:“不可能!我亲眼看见的,奴才一路远远跟着他,他没去过别处,一定还在他身上!”
无数双眼睛盯着,兰霜提醒朝光:“你知道诬陷是什么罪吗?”
朝光咬紧牙关,笃定道:“若非奴才看的千真万确,又怎会冒险告发!”
“好!”兰霜命人将一张宽凳抬到院中,两根五尺五寸,头阔二寸的大棍一并拿来上来,搁在宽凳旁边。
兰霜铁面冷情:“你们两个自己招认,还是要我继续审下去。”
油光漆黑的大棍在阳光底下亮闪闪的泛着寒意,朝光瞥了一眼,额头涔涔的冒出汗来。
玉来福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兰霜带着逼问的架势面向玉来福:“若他所言属实,你现在招认,请吕将军讲明物件来由,或许可少受杖责。”
朝光抬头瞪向玉来福:“你认了吧!我亲眼看见的,一枚青色印章,你就算藏,能藏到哪儿去!”
玉来福咬定:“奴才没有收过吕将军东西,更没见过什么印章。”
兰霜略点了点头,下令道:“搜身。”
两个太监上前去脱玉来福的外套。
去了外套,一人又来解他的腰带,一层层的脱他衣裳,每一寸衣袖都挨着检查。
脱到只剩一层单衣,玉来福本能的按住自己领口,强笑道:“兰姑姑,大庭广众,一定要脱光吗……”
就在此时,有人眼尖的叫到:“玉来福袖子里真的有东西!”
“有,我也看见了!”
“就在这脱,免得他不认账!”
许桃紧张兮兮的伸长脑袋,他们的单衣料子偏薄,有些透光,玉来福站的位置,刚好能看见他袖子里有一小块阴影。
果然是放了东西!许桃睁圆眼,捏了一把冷汗,怎么会这样!
兰霜脸色瞬间冷下来:“袖子里藏了什么。”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玉来福的袖子里,如果真的是什么定情信物,可就有好戏看了!
“陛下驾到”潘全刻意提高嗓子喊了一道,殿内跪地一片恭迎圣驾。
殷玄一身银丝龙袍,在阳光下冷意粼粼,脸色更是冷峻。
门外就看见一帮人围在一起,衣服横七竖八的扔了一地,院子里还搁了棍子像要打人。
殷玄寒声:“这在做什么。”
兰霜回禀:“陛下,有人检举玉来福,奴婢正在查此事。”
朝光膝行几步,跪到殷玄脚下:“陛下,奴才亲眼所见,玉来福跟一位白甲将军私相授受,那将军扶着玉来福的肩,还抚捏他的耳垂,举止亲……”
话没说完,殷玄一脚将人踹出去一丈远,朝光趴在地上爬不起来,嘴里汩汩的漾血。
朝光还不肯死心,奋力朝殷玄爬过去:“玉来福还收了那将军定情信物,是一枚印章,就在他袖子里,陛下……”
一双双眼睛盯着玉来福的袖子。
众目睽睽之下,玉来福垂着眼眸,将自己的袖子挽起几圈,一朵君子兰从袖中掉落出来。
众人倒吸一口气。
原来只是一朵君子兰。
玉来福道:“奴才路过花圃,见这朵君子兰被冷风吹入泥土,心生怜悯,所以收进袖中。奴才不曾收过吕将军任何物件,更没有私情可言,陛下明察。”
玉来福俯身请罪,脑袋埋在臂间,额头几乎触着地面。
兰霜也跟着单膝跪下:“奴婢彻查不明,办事不力,惊扰了陛下,请陛下责罚。”
兰霜姑姑都请了罪,她身后的奴伎更不敢说话,个个恨不得把头跪进地里。
殷玄用余光斜向朝光,轻吐出两个字:“杖杀。”
朝光顿时瞳孔震颤,脸色煞白,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侍卫上前将朝光拖出去,绑上刑凳,棍子落上皮肉的闷响混着凄厉的惨叫传遍大殿。
殷玄漠然站定在玉来福跟前,居高临下的垂眼看他。
殷玄的脸犹如刀刻而成,线条过于冷毅,阳光分明在他脸上落了一层暖光,还是让人觉得冷酷。
玉来福则一动不动的俯跪在地上。
殷玄用足尖挑起玉来福的下巴,当胸一脚将人踹了出去。
私见吕默,销毁伪印,别以为他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杀朝光是偏袒玉来福,这一脚则是警告玉来福,别再掺和这件事。
玉来福摔在地上,两眼发黑,天旋地转,趴在地上半晌没爬起来。
抬头时,殷玄已经走了。
玉来福揉了揉心口,抓着桌腿借力起身,潘公公一张大脸陡然放大在玉来福脸前,笑呵呵道:“咱家扶你起来。”
玉来福吓了一跳,手摇的像扇子:“奴才不敢,公公有何指教直说便是。”
潘全抿着笑,手臂上挂着拂尘,抬起手来一点玉来福:“你真是好福气,陛下让你明日去侍寝。”
玉来福一根手指指向自己:“?”
刚踹完就让他去侍寝?
他觉得殷玄像是打算要他命。
玉来福认真思考了一番要不要也两眼一翻假装晕过去算了,最终还是抹不下这个脸,硬着头皮笑了笑。
临走,潘全还朝他抛了个眼神:“回去好好准备,咱家一向看好你。”
第4章
玉来福在一众嫉恨目光中捡了衣裳,垂头飘回房去了。
屋里金丝炭烧的正旺,不用想也知道是潘公公命人送来的。
玉来福将路上随手摘的小花放进嘴里,咬着花茎,一头栽到床板上挺直躺尸,满脑子都是那句让他去承宠。
不知神游了多久,忽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
玉来福从床上弹起来:“谁。”
“是我!”许桃冻得粉仆仆的一张脸探进来。“是兰姑姑让我回来的,她说你受了委屈,让我回来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