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布隆冬(31)

2025-07-19 评论

  黑猫都要喘不过气:“?”

  宋余:“我可真是个不要脸的色胚。”

  黑猫:“……喵?”

  宋余这番话来得莫名其妙,黑猫没明白,攀上宋余的膝头,宋余瞧见黑猫那双金绿眼瞳,冷不丁的想起一件很怪的事情——梦里的姜焉竟也生了这么一双眼睛。

  他疯了!

  宋余耳朵发烫,手掌盖住黑猫的脸,黑猫不甘,扒拉他的手,宋余被他拽下来,不好意思对上黑猫的眼睛,干脆手忙脚乱地爬下床。

  西瓜似的滚落一旁的黑猫满脸迷茫:“……我失宠了?”

  前脚陈心意,后脚失宠,这上哪儿说理去?!

  一人一猫早食都用得心不在焉的,一个沉浸在自己怎么变成了肖想男人的色胚当中,一个从未被冷落过的觉得自己怎么好端端的失宠了,饭间竟异样地安静,饶是宋文都察觉了不对。

  宋文问宋余:“少爷,饭菜不合胃口吗?”

  宋余:“啊,没有。”

  他沉痛地咬了咬筷子,去国子监说不得会见着姜焉,不如告假不去了?旋即他又觉得自己分明已经下定决心要上进,就为了这么个由头不去国子监,实在不该,思来想去,就见宋文已经将他的书袋整理好了,交给了昭然。

  宋余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要紧,反正姜焉不知道自己遐想他,见了就见了。

  要出门时,黑猫却扒着他的袍摆不肯撒手,摆明了是要一起去的。

  宋余为难不已。

  黑猫:……果然是失宠了,从前偷偷摸摸,他不愿都要被带着去,今日自己主动,宋余竟然不肯了。

  外头有别的猫了?

  黑猫龇牙炸毛。

  好在宋余见黑猫已经生气了,到底是不舍得爱宠,胡乱揉了一通,道:“乖乖的啊,我带你去国子监可不许乱跑。”

  这是怕自己给他惹麻烦了?!

  黑猫:哼。

  44

  姜焉之所以缠着宋余要一并去国子监,无非是因为宋余夜里做了噩梦,他心里还是有些在意的,怕宋余是因为自己的唐突。

  他怕宋余不想见到自己,亦或者是见着自己尴尬,不知所措。

  姜焉自己也知道,他与宋余之间,不但横亘着胡汉之别,二人也都是男人,他知道宋余对他并非全无喜欢,可这点喜欢有多少,宋余当真又愿意与他走上这条路吗?偏他又放心不下宋余,便只好缠着一起去。姜焉从前对自己这一支会化猫是深恶痛绝,无法接受,可如今竟觉得,倒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可以化作这么个小东西,没皮没脸地缠着宋余。

  宋余并不知晓其中种种,他揣着自己的小黑猫,好在国子监发的衣袍袖子宽,小心些,便足以遮掩。

  成了猫,白日里便犯困,黑猫窝在宋余的书堆里迷迷糊糊地扒着宋余一角衣袍便睡着了。

  宋余一整日都提心吊胆,生怕撞见姜焉,兴许是有事绊住了,姜焉今日并没有出现。直到散学宋余都没瞧见姜焉的影子,连赫默都未出现,宋余心里竟生出了一丝失落来。

  这真是奇怪极了,他分明怕再见姜焉,可真没见着,心里又不是滋味儿了。

  宋余觉得自己真真古怪。

  一整日风平浪静,哪成想,临到要回府时,却撞见了郝如非。

  自打宋余、阮承青和姜焉当街落了郝如非的面子,他更是将宋余记恨上了,原本倒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见了势弱的,又见不得宋余曾受过的偏宠,便抬脚顺势踩上那么几脚。谁能想,姜焉竟敢当街朝他动手,事儿传回长义伯府,长义伯爷不敢招惹姜焉,又是对郝如非好一番耳提面命。

  如今冤家路窄,狭路相逢,宋余又落了单,郝如非岂能甘心?

  郝如非今日出门是遛自己养的爱犬的,那可真是一条大犬,威武健壮,犬牙尖尖,淌着涎水,很是凶恶的模样。大犬脖颈上系着镶宝石的颈环,牵在郝如非手中。

  宋余的马车就被拦在路中央,那大犬得了郝如非的授意,冲着宋余狂吠不止,好似下一瞬就要扑将上来。

  昭然一只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软剑,低声对宋余道:“少爷,来者不善,您别出来。”

  宋余揭开车帘,看着郝如非,他怀里的黑猫已经炸了毛,若非他按着,只怕要冲出去了。

  宋余对郝如非道:“郝如非,你想做什么?”

  郝如非笑嘻嘻道:“不干什么啊,你我也算故交,寻你叙叙旧啊。”这故交属实扯得远了,宋余去国子监时的第二年,郝如非就离开了国子监,便是二人同在国子监的那一年,郝如非对宋余也多是欺侮。

  宋余皱着眉道:“我和你没什么交情可叙。”

  “让开,我要回家。”

  郝如非晃了晃手里牵着的绳索,道:“宋余,你可知道我这银角的来路?”他微微扬起下巴,道,“银角可是拂菻国使臣献与陛下,陛下赏给我的,你敢让圣上赐下的银角给你让路?”

  宋余抿了抿唇,四下看了看,说巧也不巧,这处离闹市尚有一段距离,街道宽阔,行人却寥寥。郝如非身后跟了五六个扈从,又有那只恶犬在,有人看了几眼,无不避之不及。

  京中养犬成风,城内就有好几处狗坊,甚至有人私下以犬相斗,以此赌博敛财。郝如非这只大犬养了许久,在坊间颇有凶名,平日里都是拿新鲜血肉喂养的,也撕咬过生人,一身戾气,要是当真被它撕咬上了,怕是落不得轻。

  宋余道:“郝如非,我与你没什么仇怨,你不要欺人太甚。”

  郝如非笑了,“傻子也知道欺人太甚呢,”他对左右道,“可傻子算人吗?”

  扈从都哄笑起来。

  袖袍下的黑猫已经发出了恼怒的声响,宋余忙摁住它,对昭然道:“回国子监。”

  这是要避开郝如非了。可郝如非哪里能由他?朝左右使了一个眼色,当即就有几人合身而上,昭然甩马鞭将要调转马头,却见那狗也扑了上来。到底是御赐的狗,昭然不敢当真动剑,唯恐给侯府惹上麻烦,一时间马车左摇右晃,不知谁踢了马一脚,马撒蹄子狂奔起来。

  昭然声音都变了,“少爷!”

  宋余眼疾手快抓住马车车门,身体被甩得左右摇晃,冷不丁的,一只弩箭疾射而来,正中马颈,马仰颈长嘶,直接将宋余甩出了马车。宋余只来得及抱着怀中的黑猫,习惯性地护住要害,在地上摔得滚了好几圈。

  宋余疼得低哼出了声,旋即,就只觉有腥风扑面,却是那恶犬竟朝宋余扑了过来。宋余双眼大睁,还来不及反应,怀中已是一空,黑猫闪电似的蹿了出去,狠狠撞在那恶狗头上。

  宋余:“小黑!”

  宋余急得声音都劈了。黑猫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生生将百来斤的大犬撞得错开了身体,黑猫也在地上滚了两圈,爪尖刨着地面,金绿异瞳威胁地盯着恶犬。

  恶犬也没防备,它久未吃过这等亏,凶狠地瞪着眼前不知死活的小东西,咆哮地吠了几声。

  宋余脸色大变,顾不得其他,踉跄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厉声对郝如非怒道:“郝如非,你敢伤害我的小黑,我定不与你罢休!”

  郝如非也没想到还能冒出这么个小东西,他眉梢一挑,看着宋余,二人认识也有些年了,宋余跟个软面团子似的,从来都是能让则让,没想到会因着一只狸奴放狠话。他嗤笑了声,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不与我罢休。”

  “银角,”他开口道,“撕了它。”

  宋余心头一跳,远处昭然已经被几个扈从缠住了,他见那唤银角的恶犬已冲黑猫而去,当即从马车里翻出他平日里练箭的弓弩,手抖着抽出长箭,想瞄准那只恶犬。可一犬一猫翻腾扭转间,一时间竟不敢发箭,生怕误伤了黑猫。

  郝如非看着那猫竟能与他的银角相搏,也来了兴致,道:“宋余,你这只小狸奴哪儿来的?”

  下一瞬,他就看见宋余抬箭对准了他,“让你的狗滚开。”

  郝如非看着宋余,笑了,道:“你以为你还是当初箭无虚发的宋五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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