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小圆撅起嘴,他什么时候才长大啊?
“我们走吧,快去快回。”乔岳收拾完,出来朝田柱子说。
田柱子准备就绪,俩人一人带上两个水桶出发。
山里郁郁葱葱,横生的树木已然焕发新机,原就崎岖的山路愈发难行。
田柱子问:“你爷爷那边怎么样了?”乔老汉又是骨折又是高热,年纪又大,偏偏还真活下来了。
村里好些人都说他命硬得很。
乔岳回道:“瞧着没事,能吃能睡。”就是心情不咋地,因为卧病在床要依赖其他人,乔老汉如今说话已经没人乐意听了。
也就乔磊怕他气到,被乔老汉点来点去。
俩人同样是说话走山路,田柱子累得直喘粗气,喉咙跟漏风的风箱一样,他看着大气都不喘一下的乔岳,纳闷道:“你怎么都不累啊?”
“……累啊,谁说我不累,”乔岳说,“我只是没表现出来。”
田柱子:“……”能不表现出来的累,还叫累吗?
在田柱子满心不解之时,俩人来到了田柱子所说的那个地方。
河水潺潺从眼前流淌而过,空谷中清风徐徐吹来。
河道不宽,且河床很浅,河水清澈见底,这样的河段按理说就算有鱼也不会大到那里去,多是些喂鸡鸭的小鱼苗。
然而就这几眼的功夫,就已经五六条鱼从他眼前游过,长得特别肥美。
田柱子掏出一团麻绳出来,催促:“我们快开始吧,我要把这里的鱼通通抓光!”
麻绳抖开,其实是一张网。
“你最好是。”乔岳点头,不然白费这么多工夫了。
他将背篓放在河边,裤脚衣袖挽起,俩人合力将网拦着河道中,一人在渔网处守网待兔,一人在上游赶鱼。
“哎哟,难怪鱼这么多呢!”因着根本抓不住啊,田柱子看着又从他手中逃之夭夭的鱼,仰天长啸道。
早知道就拿两张网了。
鱼溜得贼快,前后夹击才行!
乔岳在上游赶了一会儿,见他一条鱼没摸着:“……”
田柱子感觉自己的后背要被灼传了两个洞来,有些心虚地缩着肩膀。
“我在下边,你上来。”
田柱子果断答应,俩人调换位置,乔岳候在渔网前,一动也不动,待鱼被逼着无处可逃游到他面前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鱼就往河岸上扔。
一斤多重的草鱼在干旱的地面上“啪啪”扑腾。
“我去!”田柱子惊掉了下巴,为什么他这么快啊!这不对吧!
还未等田柱子问话,河岸上又多了几条扑腾的鱼。
这不对吧!
怎么他连鱼都摸不着,山子却一抓一个准?这鱼莫不是歧视他不成。
乔岳说:“你去把鱼捡到桶里,别让它们这么快死了。”
田柱子忙说“好”,从河里站起来,拿着桶在舀了些河水,才将鱼一一放进去,一动不动的鱼遇到水立马又生猛地游动起来。
到最后乔岳甚至不需要在网前等着,他蹚着河水,眼疾手快就将鱼丢上岸去。
约莫半时辰,四个桶都装不下鱼了,乔岳从河里起来,被打湿的裤脚滴着水。
田柱子这下巴就没下来过:“我们现在就将鱼提去县里卖?”
乔岳有些头痛:“我们先把鱼提下山,还是赶驴车去吧。”就这么提过去,还未到估计桶里的鱼就死了。
“我去我岳父那借驴车,你把鱼看着。”
俩人说定后,很快把东西收拾好,用麻绳把桶挂起来,用扁担挑着就下山去,桶里的水晃荡着泼洒在沿路的地面上,形成一条深深浅浅的印子。
下了山,乔岳直接跑去方家,“岳父岳母,你们在不在?”
方家虽说也是四人,但院子里的杂乱程度和他们比有过之而无不及,随处可见的破桌椅、木盆等,“骨碌”一声,乔岳低头看,发现自己刚才将一个底部破了个大洞的木桶踹出去。
“哎,哥婿来了!”方母从屋子里出来,四人住在方初月未出嫁时的屋子,收拾出来的物件都堆在稍好一些的正房。
“岳父他们呢?”乔岳问了。
“去地里了。”
方母知道他的来意后,直接点头:“成,你现在去牵走吧。”
乔岳感谢道:“好,岳母你们要不要捎带什么?家里的盐糖,或者是其他?”
方母思索片刻,“那你帮着买半斤……不,一斤盐,一斤红糖吧。”
“好。”乔岳点头,准备走去栓驴的地方,原本的驴棚已经塌了,如今毛驴被栓在正房前面。
“只是家里的驴受惊有些厉害,你先在这儿喂一下草料,再牵出去。”
方母的叮嘱,乔岳自然没有不听的,他按捺住性子给毛驴喂了草料。又摸了摸毛驴的脖子,一人一驴熟悉了一番,他才将驴车牵出去。
乔岳赶着驴车出发,“快上来。”
“哎。”田柱子等候多时,见到驴车停留在他面前,赶忙将桶提上去。
田柱子刚坐稳,驴车便朝着清水县出发,只是一路上着实不好走,不是树倒在路中央,便是地裂地陷,好在道路虽是不平坦,但到底还算畅通。
历经一番艰苦跋涉,水县终于出现在眼前。
他们清水县改名字了?
乔岳下意识皱眉看去,而后:“……”
清水县的“清”字被雨水冲刷,墨迹已然褪色。
原就斑驳的城门此时再看更显破败,两个月前很是热闹的草市,此时只剩下一地的棚架,城门前几乎瞧不见什么人,只城门前的守卫还在兢兢业业站岗。
“一人二十文,驴车五十。”
乔岳还没说话,田柱子便大喊道:“什么?那不就得交一百出去,进城费要二十文?!先前不是一人俩文吗?”
“你也说是先前了,”守卫怒目而视,“进不进?不进就走。九十文都交不起,进什么城啊你。”
他们县衙都塌了,不四处收刮哪里来的银子修葺县衙啊。
才收这么一点银子,都是他们县老爷心善了。
“你……”
乔岳赶在田柱子前面说:“我们进,多谢这位大哥,我们这就进。”
乔岳把一小块银角子递过去,守卫掂量了一下重量,又嫌弃地看着他们。
乔岳见状又偏偏塞了一把铜板过去。
守卫见乔岳还算识相,脸色才好看了几分,他摆摆手:“进去吧。”
田柱子气得要命,他平时里压根不爱生气,哪怕受了骂也很快消气。
可今日别生生敲诈了好些银子,这火噌噌就上来就。
他坐在里面借着守卫看不到他,开始张嘴骂人。
骂得很脏。
但听不到一点。
乔岳牵着驴车进去,走出去没多久,他说:“好了,别骂了,赶紧找个地方开始卖鱼吧。”
田柱子骂得正起劲:“……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