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之前县里的相比,这十人倒是个个都是瘦竹竿,好些眉眼长得还有些相似。
估摸着是一个族里跑出来打劫的。
田柱子并没有觉得轻松很多,毕竟他们不是拿着锄头就是拿着砍刀,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满满的恶意扑面而来,不过是去一趟县里而已,就一段路连遇上两伙人打劫,这都叫什么破事啊!
而且,先前那帮子人好歹是甩掉了,面前这伙人却只能迎面而上。
出其不意……是这么个意思啊。
领头的瘦竹竿说:“兄弟,不若你身上的银子和驴都留下?你们就可以离开,怎么样,兄弟几个够大方吧?”
瘦竹竿一号附和道:“那你们的砍刀和镐头留下。”
“就是!”
乔岳将信将疑道:“我们把东西留下,你们真的就放过我们吗?”
领头瘦竹竿,牛二一脸赤诚地点头:“我老牛说话,自然当真!”
田柱子点头:“这位大哥瞧着很老实厚道啊,我觉着可行。”
“是吗?”乔岳看向瘦竹竿,和田柱子二人边走边说,“那大哥你可要说话算话啊。”
牛二眼前一亮,这俩傻子!
牛二伸出手要接过俩人的镐头和砍刀,“拿来吧。”
就是现在,俩人对视一眼,一人用镐头朝着牛二的肩膀砸去,一人大力抡着砍刀砍在了胳膊上。
因为过于紧张,一人用力过猛,一人用力过轻。
好在落在劫匪身上,效果不错。
“啊!”一声惨叫响起,随后接连响起几道响声,“二哥,你没事吧?”
“好啊,你们俩耍诈!”
乔岳反手将领头的牛二抓在手里,冒着森然冷光的砍刀怼在颈侧:“都不许动!”
若是有人仔细瞧的话,整把刀都在微微抖动。
田柱子握着镐头,心绪杂乱纷呈,感觉自己要尿裤子了。
他看了一眼乔岳,又咬牙打起精神来。
对面还在逼近,乔岳冷着一张脸,把刀离得再近一些。
牛二脸色煞白,脖子缩着,可颈边的砍刀也在昭示着:他惹到硬茬子了!
“大哥,别冲动别冲动,我们都是受生活所迫,活不下去才了干这事。求财而已,真不是想要害命,这事不如就这么算了。”牛二哀求道。
乔岳呼吸急促,大喊:“让你几个兄弟把树挪开!”
“挪!”牛二朝着同村人喊,“快点!不然……”
他确实是怕了,这硬茬子比他还心狠。
牛二喊了,同村人充耳不闻,他们嘀咕了两句:“二对九,拿下他们,大家上!”
乔岳瞳孔震动,看着朝他劈来的锄头,眼疾手快地将田柱子一推,自己只来得及半蹲在牛二身前。
“啊!你们……”锄头落在牛二身上,牛二顿时成了血葫芦,倒在地上。
对面的锄头好些锄在地上拔不起来,乔岳二人这才抓住机会撂倒了好几人。
身后三兄弟见状,锄头都不要就跑了。
地上俩人还意图反扑,乔岳硬着心肠用刀背将人敲晕过去,“柱子你没事吧?”
田柱子差点被砸到头,好在用胳膊挡了下,如今一阵钝痛,“我没事……”
只是有些后怕,他一说话,牙齿便直打架,发出“咯吱”的声音。
“你把车上的麻绳拿来。”
田柱子又看了乔岳一眼,强撑着跑去将麻绳拿过来。
乔岳一人拿着刀凶神恶煞地站在旁边,一人拿着麻绳将地上七人捆起来。
“不想死就回答我的问题,谁不会答,我就让你们好看!”乔岳厉声道。
握刀的虎口撕裂出一道口子。
田柱子附和点头,一声不吭。
逼问下,乔岳很快知道了这群人的来历。
这群人是附近山坳里的。
山坳平日过活本就比村里艰难,地动后,山坳遭灾比村里严重,好多人直接死在地动中。剩下一堆人也面临着缺衣少食没有住处的艰难困境。
都活不下去了,牛二几人寻思一番,便决定还不如效仿山匪那般,直接落草为寇算了。
就想了这么个法子打劫过道的人。
甭管有钱没钱路过了就被他们一伙儿拦下来。头一回几人还守住了善心,只打劫了银子和车马。
来多两回,几人就被轻易到手的金钱刺激得眼红了。
昨日有一车人家从县里打算回村长住,他们把人东西抢了不说,见到里头有个姑娘,色欲熏心地当场给糟蹋了。
人爹娘拼死拦着,最后一家三口都没了。
“我都说完了,可以、可以放了我们了吧。”瘦竹竿一号问。
畜生不如的东西,乔岳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牛二面露不耻。
五月的天变幻莫测,原本还太阳高照,转眼就乌云密布。
乔岳看了下天色,确认是死结后,当着他们的面把树踢到一边去,最后冷笑一声,驾着驴车离开。
“把我们放下了!喂!”驴车消失在拐弯处,竹竿一号大喊。
大雨倾泻而下,瞬间将几人浇成了落汤鸡,脸色苍白。
驴车行驶的速度很快,离开了好久。田柱子瘫倒在车厢里,两条腿直打哆嗦,后怕十足:“我去!他%¥&¥,吓死了!”
他乱七八糟地说了一通,挥之不去的害怕才散了一些。他看着乔岳,斗笠下脸色镇静自若,背脊傲然挺直。
原来上一回乔磊说得根本没有夸张啊。
田柱子以前觉得山子比别人都机灵聪慧,只是有些懒散,有些胆小。
打小天黑透了,山子就不会出门,别人以为他是懒得出门,其实他是又懒又害怕。
可今日看来,山子表现得可比他勇敢多了。
要不是有他撑着,田柱子觉得自己今日活不了。那群人话说得好听,实际上手里还真沾了血的。
早知道今日就不去县里了,田柱子想到这很是后悔,去趟县里竟然遇到这么凶险的事情,好端端的人竟然就因为一次地动露出了凶恶的獠牙。
田柱子张了张嘴巴,又闭上了。差点连累了兄弟,田柱子内疚得在车厢内缩成一大团。
一路上跑跑停停,俩人相顾无言,直到回到村口驴车慢了下来。
田柱子挪到前头,敬佩道:“山子,你可真厉害。”
“早知道我就不说听说去县里了,都是我的错,今日要不是有你,我们肯定得栽,那些人就这么绑着没事吧,会不会之后找我们的……”
田柱子叭叭个没完。
“不会。”活不过这几日。
后面的话乔岳没说出来。
驴车停在了乔家院子前,乔岳迟迟不下车,他拍了拍乔岳的胳膊:“山子,到你家了,还不下车啊?”
乔岳抓着缰绳的胳膊:“……你扶我一下,腿软。”
田柱子这才发现,缰绳晃动得十分厉害,与此同时颤抖得更厉害的是山子的胳膊。
他就说怎么毛驴跑这么快。
田柱子看着乔岳那张无比冷静的脸,总算知道了为什么当初乔磊便夸山子的同时,脸色还有些怪。
能不怪吗?
田柱子觉得他现在的表情肯定也很怪异!
方初月闻声走出来,见乔岳还坐在驴车上,他走过去:“卖鱼卖得怎么样了?”
乔岳见到自家夫郎走来,心里一直强行压抑的情绪瞬间如洪水脱闸,奔涌出来,顿时热泪盈眶。
不行,不能又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