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这话时,他身边那麻袋还敞着口子,里头的谷子昭然若现。
只不过好些人都还在地里割稻子,村里头本就不多人,多是些老妇人老夫郎。王三草笃定没人看到,就想当着他面把麻袋给倒了个干净。
死无对证,看谁敢说他是贼子。
夏禾知道他没憋什么好屁,直接扯着他的头发,“走,你个贼人,都偷到我家里来了还死不认账。”
夏禾一边扯一边大喊“偷谷子的贼人”。
“啊!好痛,给我反手。”王三草破口大骂,死不认账道,“我都说我没有了,你污蔑我!”
可不能让人这么扯过去喊一圈。这话一喊,他铁定就把贼子的名头给做实了。
更别说,他本就不干净。
王三草发了狠,不顾自己头顶的头发,直接朝着夏禾撞去,试图从他手里挣扎出来。
别看他个子不高,但长得五短三粗,腰膀圆润,他用力一撞,甭说哥儿了,就是壮年男子都不一定扛得住。
夏禾往旁边一多,手下意识松口,几缕头发飘落在地上。
“好啊,竟然还使这种肮脏的手段。”夏禾朝着王三草的屁股一踹,把人踹个人仰马翻。
夏禾头一回这么干,动作竟出乎意料有些利索。
只凭他以前的身子骨,肯定打不过王三草,说不准还会被他撞出个好歹。
便只能任由人跑了,之后再喊人去和王三草对峙起来。
一来二去,还真奈何不了王三草。
可如今不一样。
原来打回去,真的会很爽!
夏禾突然兴奋,只觉得几十年都没这般畅快过。
他跳到王三草身上,对着那张脸,“啪啪”就是几个大耳掴子。
值了值了。
王三草被这一通连招下来,打得是头晕眼花,再也反抗不了。
他被夏禾抓着游村一圈,又拉到地里去批判。
最后,夏禾将王三草扯到他夫家去,他将人一推:“这贼人还给你们,别在让我发现他偷我家东西,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夏禾扬长而去。
“王氏!”梁大指着王三草怒骂道,“你嫁进我们梁家二十余年,我自认我们梁家没有对不起你的份!你向着你娘家弟弟便也罢,家里的东西还不够你补贴你娘家去,这回竟然还把手伸去别人家!”
“早知……”
梁大望着这个娶回来二十来年,还依旧只向着他们王家的夫郎,若是知道他是这种人,当初就是再穷也不会娶他回来。
“当家的,我错了!”
“我们,和离!”梁大终于下定决心。
“我真的错了,你别不要我,我再也不敢了。看在我为你们梁家生儿育女的份上,原谅我这次。”
王三草跪着发誓,他看着丈夫愤怒又冷漠的表情,又转向俩儿子,“老大,老二……”
结果,大儿子冷眼旁观,向来听他话的二儿子也移开了视线。
他倒在地里。满脸哀切地想,他完了!
王三草这人,不知何时起就养成了小偷小摸的习惯,这家薅一把葱那家摸两个果子。
他也不傻,下手的人家他都是挑过的,泼辣的人家放在眼前都不碰,多是可着软柿子欺负。这样就算被人发觉过了,顶多被人骂几句。
万万没想到这夏禾瞧着绵软,力气又大,下手如此狠辣。
直接将他里外都给掀了。
……
烈日炎炎,繁忙的夏收过后,家家户户的院子前金黄一片,偶有麻雀成群落下,又被杆子吓得惊慌四散。
动工动了一半的屋子又再度尘土飞扬。
四家人家里都留了一人院子里看谷子,其余人继续上工。
田六婶看了一眼乔岳,和身边的周夫郎八卦起来:“听说王三草真被休了啊?”
夏禾这一招倒是硬气。
村人对于王三草趁着大家不在拿着麻袋偷谷子而被逮了个正着一事,大多是喜闻乐见和解气。
好些人早就看他不舒服许久了,奈何人摸了一把葱,你跑去把人打了。
说出去,别人还觉得是你大惊小怪。
一把葱不值当生气,送了也就送了,但不问自取就是膈应。
本以为这人只是有些小毛病,没想到除了偷葱,连谷子都偷。涉及到谷子一事,好些人都怀疑自家谷子是不是也被偷过,这就不只是小毛病了,这纯纯就是又坏又贪心。
周夫郎点头:“都连着好几日听到他娘指着他骂了。”
周夫郎每日从王赖子家路过都忍不住探头去看看,王三草被赶回家时还特别硬气,觉得梁家得求着他回去,结果好几日不见梁大上门,他娘和弟弟更是觉得他晦气,整日对着他指桑骂槐。
王三草回娘家的日子可不好过。
乔岳他们听到六婶他们在说王三草的事情,也不插嘴。甭管王三草以后过得好与坏,这事在他们那早就结束了。
只要人不再继续招惹他们……方初月暗道。
夏日的天儿如同娃娃的脸,瞬间就乌云密布起来。乔岳一抬头,边往家里跑,边喊:“要下雨了!”
其他人听见,也跟在说身后跑。
乔岳与方初月跑回家时,夏禾已经在赶忙将用来晾晒谷子的大席子卷了一半,看到他俩回来:“快,抓住那头,初月去拿麻绳。”
方初月忙点头。
三人刚将草席卷好,油布一盖,大雨倾盆而下,哗啦啦打在油布上。
乔岳站在屋檐下,雨水飞溅,将草鞋都给打湿了。
没过多久,天就晴了。
湿漉漉的地面还不能立马将谷子摊开,夏禾端着两个碗出来:“我煮了些绿豆汤,你们喝了,再把剩下的拿去那边喝。”
方初月接过碗,喝了一口:“好喝,小圆喝了吗?”
“好喝多喝些,”夏禾将红色的绿豆汤从铁锅里装出来,“我给他留了,他带着铁蛋去找苗哥儿了。”
三四岁的豆丁,也不指望他们能干什么。能静下来干上一刻钟活儿就算定力不错了。他们家小圆乖巧是乖巧,但挖蚯蚓挖多了也想跑出去耍一会儿。
“好。”乔岳他们喝了一大碗,抱着绿豆汤出门去。
等地面干透了,夏禾忙碌了一阵,院子又蔓延出一片金黄色,灼灼烈日孜孜不倦烘烤着谷子。
夕阳西沉,风止河静,夏日的黄昏又闷又热。
周铁柱因为用力够猛中了暑气,乔岳他们商量一下,决定今日趁早回家休息。田柱子留守,其余人收拾了一番各回各家。
走了几步路,王里正家外。
方初月停下来,他将草帽解下来,递给乔岳:“相公,拿一下。”而后拿出手帕擦了一下额间的汗水。
乔岳抓着帽檐给他扇了一下风,方初月又踮着脚尖用手帕给乔岳擦汗。
王里正家门外站着两位年轻的姑娘直勾勾地看着他们,一位身着藕粉色交领齐腰襦裙,头簪杏花步摇;另一位落后半步,身着素色长裙。
“小翠,那位哥儿好看?还是小姐我好看?”
“当然是小姐要看,那哥儿长得一副狐媚子的样子,当众与男子拉拉扯扯,好不知羞耻。”
乔岳眼神一凛,转过头来。
那位小姐反手用团扇遮着半张脸,红着脸低声说:“他是不是看过来了?”
小翠挡着前面,一脸警惕的样子。
啥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