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昀牵着他往松树的方向走,一边提醒他小心脚下一边道:“你不喜欢听这样的话。”
姜宁问:“为什么?”
卫长昀认真解释,“因为你是你,若我还不知道你的性格,这段时日相处就白费了。”
相处了二百多天,难道还能不知道姜宁是什么样的人吗?
他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对姜宁的坦白没有太过惊讶。
一个人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性情大变的,所有的变化都是有迹可循。
他与人相交向来点到为止,连私塾也只有严肆这一个算得上好友。
若非王子书闹了一出,他们也只会是点头之交。
故而姜宁的不一样,就显得太过醒目了。
姜宁心头宛如一弯溪流淌过,暖暖的。
偏过头看着卫长昀愈发瘦削的下颌,轻轻一笑。他知道的,卫长昀不说场面话和客气话。
和他之间,向来只有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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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松枝不是什么难事,尤其是冬天,树枝很脆,只需要找那些不高大的松树,砍下来一些就行。
要是运气好,有自己断了的,就直接在地上捡,捆起来就行。
他们俩运气好,一半是捡的,一半是砍的,没多会儿就背着两大捆回家了。
路上还顺道去地里摘了豌豆尖,还有些野菜。
回到家,两捆松枝放到棚子下面,拍着身上的雪赶紧往屋里走。
一个给对方拍肩膀和胳膊,一个替对方拂去发间的雪。
朱红一抬眼,看两人的动作,不由一怔。
“阿娘,外面下雪了!”姜宁一进堂屋,炉子的热气让他瞬间感到活了过来,兴奋道:“好大的雪,要是能下到明早,说不定还能堆雪人。”
朱红收起心里疑惑,不知道这两人出去一趟回来,怎么更亲近了。
“先烤火,让身上暖暖,雪人的事明早再说。”
姜宁努嘴,不过倒是乖乖坐在炉子旁烤火。
刚坐下,卫长昀就端着两杯热水过来,一杯放他面前。
姜宁拿起来尝了口,是出门前卫长昀泡的那壶茶。
喝了口,含糊着提醒,“手先别放炉子上,外边太冷了,这么一冷一热的烤,容易生冻疮。”
卫长昀“嗯”了声,见他头发有落下来的,伸手替他抚开,“一会儿把肉拿进来切?”
“拿进来切吧,暖和些。”姜宁呼出一口气,“我们三个能切快一点,等切得差不多,我再去调佐料。”
灌腊肠得先把肉切成肉片,肥瘦都要有,最好各半,不然腊肠太瘦了,吃起来干巴巴的,和风干的肉口感一样。
“肉我刚才就拿出来了,切了一些。”朱红听他们俩说话,忙前忙后的停下来,“就是肉片,稍微切得小了一点。”
姜宁抬头看向正帮他们把衣服挂起来的朱红,“嗯,就小肉片就行。”
买猪肉时拿的肠子,应该能灌十斤肉。
要是肉片多了,就拿去炒菜吧。
切成不放佐料就行。
一家五口人,除了还干不了活的两小孩,都是实干派。
没一会儿,就拿了三块砧板,在堂屋的桌上开始切肉。
十斤肉听着不算多,但切起来可不少。
小小和小宝坐在炉子边烤火,顺道被分配了捣花椒的任务,一点不觉得无聊。
屋里暖烘烘的,炉子上的水壶冒了热气。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聊起来上句不接下句,想起什么说什么,全都是家常。
姜宁和卫长昀对视一眼,一个挑眉,一个使眼色,都用余光瞥着朱红。
回来的路上,他俩合计过,成亲的事肯定要跟朱红说。
可临了对着人,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到底都还年轻,提起终身大事,又是对着长辈,全然不似在外做生意时的镇定。
心里发烫,手心也跟着发热。
一句话在喉咙里滚来滚去,就是没办法说出口。
“你们俩在外面,碰着什么了?”朱红被他们眼神一会儿看一下,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是不是又说了什么闲话?”
姜宁摇摇头,“没有。”
卫长昀跟着“嗯”了声。
朱红把肉片放到盆里,重新拿了一块分好的肉,“那是怎么了?回家来就一直磨皮擦痒的。”
姜宁、卫长昀:“……”
有这么明显吗?
姜宁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说了,耳边就传来卫长昀的声音。
“婶儿,我想求娶宁哥儿。”
朱红手一抖,差点切歪了肉。
“什、什么?”
“我喜欢宁哥儿,想跟他成亲。”卫长昀道:“我父母皆已经不在,也无族中长辈,终身大事自己能做得了主。”
他顿了顿,停下手里的活,专注道:“您是宁哥儿的阿娘,所以应当先与你说。”
姜宁完全愣住,半晌才吞咽了下,脸上起了一片热意。
好奇怪,分明刚才自己说的时候不觉害羞,这会儿他的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朱红错愕地看向姜宁,又看看卫长昀,“宁哥儿与你的心意……”
“宁哥儿,你同意吗?”
姜宁瞪大眼,“阿娘!”
“……我、我是要与他成亲。”
说完,对上卫长昀看来的视线,双双飞快地低下头。
朱红震惊过后,不由一笑。
她就说呢,这两个孩子的心意,哪能藏得住,只不过是之前都没往这上面想过。
像小孩子,喜欢对方就一块玩,半点没想到成亲上。
第102章
成亲是大事,要有父母的同意、媒人的证言,得过礼、择吉日,最后才是成亲当日的事。
要有喜事,谁家都是紧张地全家一起讨论,甚至还要把亲戚们拉上,讨论过礼、吉日什么的。
双方长辈碰个面,聊一聊,吃顿饭,最后才把事情拍板定下。
偏偏他俩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就在一个屋檐下,连能做主的长辈也只有朱红一个。
省去了不少繁琐的事,但该有得还是得有。
三个人围在一块,一边灌腊肠一边商量。
要说出去,其他人怕是瞠目结舌,只觉得他们家的人有些怪。
但大事小事,自家人舒坦是最好的。
“其他的事都好说,但媒人不能少,这……”朱红道:“看看是请谁来,担这个媒人。”
姜宁想了想,是去请赵叔杨婶,还是三叔三婶。
两家人都好说话,也都看在眼里,应该不难请动。
“我想请老师来当这个媒人。”卫长昀用针在腊肠上扎了扎,先开了口。
姜宁一怔,“二爷知道?”
卫长昀点头,“上次老根爷家的事情后,我去老师家中,他便看出来了。”
这么早就发现了。
姜宁暗暗在心里吃惊,又觉得好笑。
难怪以前上学时,老师们抓早恋一抓一个准,原来是真的藏不住。
“要是二爷能答应,那自然是好。”姜宁知道对卫长昀来说,杨二爷是一位很重要的长辈。
卫长昀自小就在他身边读书识字,后来去镇上念书,也是有他的推荐。
家中父母、兄长自是重要,但恩师也一样。
“那日子我先看几天,到时候再问问杨二叔。”朱红道:“选一个最好的日子。”
姜宁一听,道:“还不急这段时间,我们是想搬去镇上了再办。”
“那就要明年了。”朱红却道:“不过去镇上也好,新房办喜事,双喜临门。”
姜宁和卫长昀对视一眼,点点头。
年前太赶了,虽然不是大操大办,可什么东西都要置办,难免急急忙忙的。
既然都定下了婚事,再等两三个月也无妨。
“只是上次去镇上,恰好没碰到那户人家在,等过两天再去一趟,正好该去苗哥儿那算分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