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昀失笑,“那我走了。”
“好。”姜宁弯弯眼睛,朝他挥手,“早点回家。”
卫长昀在灰蒙的天色里,直直望着姜宁。
仿佛过了许久,才终于收起目光,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巷口走去。
姜宁看着他背影,忽地感觉有些奇妙。
上一回送卫长昀去院试,尽管也是这般看着他离开,可和今日一比,又有不同。
大抵是因为日后都是这般了,白日里难碰到面,夜里才能说上话。
习惯了日日都在一处,倒还真需要时间来适应。
-
从他们住的巷子去翰林院,要走上小半个时辰,所以卯时就得出门,再晚便容易迟了。
乘坐马车、轿子会快一些,只是得花钱。
卫长昀走在街上,放眼看去,要么是入宫的轿子、马车,要么就是和他一样要去办公衙门的。
其余的,便是做早市生意的小贩、店铺伙计,推着板车、挑担匆匆而过。
到翰林院门口时,恰巧与齐时信碰上。
齐时信见到他,向他点了下头,便走了过来。
“今日正逢朝会,怕是二位学士会晚一些才回来。”
卫长昀抬头看了一眼大门上方的匾额,翰林院三个大字格外醒目。
走上台阶,“二位不在,亦有其他学士、博士与侍讲在,自会安排我们。”
齐时信一愣,看着卫长昀,忽地笑道:“是我多虑。”
闻言卫长昀看向他,意识到他可能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我并无他意。”
“我知道。”齐时信摇头,“初来报到,我应当和你一样想才是,不该思虑那么多。”
卫长昀点点头,与齐时信说着话往里走。
进了院子,便见李平峥已经站在那儿,三人互看一眼,默契地站在主厅门口等着。
李平峥左右看了看,忍不住道:“下月就是千秋节,陛下的寿辰,恐怕今日的朝会要开得久一些了。”
齐时信听他这么说,想起李平峥的父亲在朝为官,知晓这些也不意外。
“千秋节是盛典,从内阁到六部再到其他衙门,全都要忙起来,翰林院恐怕也免不了。”
“有内阁在,自然是听内阁的,其他便是从旁协助,我们只负责写好东西。”
李平峥低声道:“再者——”
“下官见过二位大人。”
卫长昀看到有人从屏风后出来,立即拱手行礼,打断了李平峥。
李平峥和齐时信匆忙对视一眼,跟着一块弯腰行礼。
还好有卫长昀眼尖,不然为官第一日就在私下里妄议朝廷大事,少说也要挨一顿罚。
走出来的两个人,看上去年纪大概四十左右,应当是侍讲学士。
“齐时信。”
齐时信连忙答道:“下官在。”
另一人看了眼李平峥,不可能认不出来他是谁,毕竟李侍郎家的公子中了榜眼,朝野尽知。
“李平峥。”
李平峥道:“下官在。”
二人看过齐时信和李平峥,在今年科举前,多少是有所耳闻,毕竟一个不是第一次参加,另外一个是朝中大员之子。
唯独看向卫长昀时,眼神多了些探究。
科举已经结束,按照规矩,凡中进士者,试卷原稿、誊抄都会送到翰林院来。
其他人的试卷不一定会看,但前三名的卷子是一定会看。
不只看,还会在闲时讨论几句。
齐时信和李平峥的答卷,的确担得起状元和榜眼的名头。
不论是文采、观点还是提出的解决之策,都做到了面面俱全,甚至还有锋芒,并未避开一些棘手的问题。
可是卫长昀的试卷不一样,完全不像是一个生在山里、长在山里的学生能答出来的。
甚至连老师都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秀才。
哪怕是打听过在私塾里上过,但那些先生便是从其他州府过去的,也无一人是进士出身。
要不是有奇人相助,便是天资的确过人。
“卫长昀。”
卫长昀听到自己名字,恭谦地向二人行礼,“学生在。”
“你们三人既入翰林,往后便是翰林院的一员,当恪守翰林院的规矩,亦不忘自己的职责,多听多看多问多写,勿多言。”
“是。”
“我与王学士同为侍讲,日后你们的公务多数由我们安排。”苏学士道:“西厢是你们办公的地方,随我来吧。”
卫长昀三人齐声答应,便跟在苏学士身后进了院子旁的西厢。
进了屋内,便能闻到很重的墨香。
排列着的书架几乎占据了大半空间,余下的地方,正好够放下五张桌子。
分别是给三位修撰和两位编修的。
“你们二人身为编修,位置在那里。”苏学士看着卫长昀和李平峥,指了一处位置。
不等他们应声,又看齐时信,“你的位置在那。”
一番安排后,苏学士交代了几句后,便离开了西厢。
三人坐在位置上,竟是同时有些迷茫起来。
卫长昀看着桌上摞起的书,还有干了的砚台、未挂起来的笔,不由得心里一松。
写东西,总是要比和人打交道简单。
他并不加入李平峥和齐时信的窃窃私语,兀自收拾起自己的桌子。
余光瞥见窗外渐白的天色,便想到了姜宁。
不知他今天会做些什么。
第191章
“宁哥儿,这是你弄的?”
谢蕴震惊地看向姜宁,又忍不住翻了翻手里的几页纸。
姜宁嗯了声,咬着一个苹果,靠在椅子里,“开酒楼跟摆小摊、开食肆不太一样,得想得更周全,否则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可能导致大量损失,所以有这么一份——”
他顿了顿,思索用什么词比较好,“计划书可能会好一些。”
具体事项理出来,要做什么一目了然,还能查缺补漏。
“太厉害了。”谢蕴由衷佩服,“那你等我再细看一遍,刚才光顾着惊讶。”
生在商贾之家,并非没有看过类似的东西。
只是简单许多,大约只有一页纸,更像是一封交代信。
姜宁被她夸得不好意思,抿着嘴角笑起来,却又在心里高兴。
“其实也不只是我一个人理的,长昀帮着理了一些。”
“他那么忙,还能帮你理这个啊。”谢蕴抬了一下眼。
姜宁一听,细细回想了一下,卫长昀好像都是夜里腾出空来弄的。
虽说都是他写的,可他每次写东西,一开始计划得好好的,一定要清晰、有条理,按照先后顺序和不同内容一一落笔。
结果到最后,都会变成这里补一点,那里补一点。
要是不熟悉的人,光是看明白都得花些时间。
所以他摆在那里时,卫长昀得空就会帮他整理出来。
从还在家里时就这样,毕竟另一颗好用的脑子,不用也挺浪费。
谢蕴见他脸上露出的表情,立即明白怎么回事,低下头接着看,“你家长昀的确跟其他人不一样,上回我那般跟你说,倒是有些对不住他。”
她说的是让姜宁别告诉卫长昀,到底有多喜欢他那件事。
当日的话,姜宁没放在心上,这会儿反应了下,才想起来。
“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所以你说的可能对其他人有用呢。”姜宁把苹果核扔到篓子里,那帕子擦干净手。
提起这个,便顺着问了句,“姓陈的,还有去找你的麻烦吗?”
谢蕴摇摇头,“他哪里敢来?”
再来一趟,被孙家知道了,还想保住他看得如命重的官位吗?
姜宁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不来也好,你能安心想酒楼的事。”
“哎,这里是什么意思,我有些没太明白。”谢蕴拿出一张,摆到姜宁面前,“这会员和积分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