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傅氏生下的孩子呢?”
卫长昀看着他,犹豫后道:“没了。”
姜宁倏地心里一堵,下意识看向摇篮里的孩子。
局势这般,他不求别的,只求一家平安。
第238章
看似风平浪静的日子,一天天过去。
姜宁的身子养得好了许多,比大夫预计的恢复得要快。
能下地走动,天气好的时候能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对姜宁来说如临大赦。
要是卫长昀再管着他,他都要在房间里发霉了。
卫长昀见他高兴,询问过大夫后,知道他自己有数,加上他在翰林院分身无术,便由着他的性子来。
李平峥探头,往院子里看去,低声道:“怎么去了那么久,议事厅的门一直关着,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齐时信看他一眼,道:“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该来的都会来。”
“这不是被舞弊案弄出心理阴影了。”李平峥咬着笔杆,心神不定的,干脆起身往外走。
前几日得知孩子已经出生,他就发现卫长昀状态不对。
齐时信刚想要叫住他,外面走来的人和李平峥撞了个正着。
李平峥哎了声,抬头看向对面的人,“怎么回事?比我还毛躁,看清路再走。”
齐时信适时接过话,“孙编修,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慌张?”
孙编修连忙拱手,向李平峥拱手道歉,“你们不知道吗?卫编修要调到大理寺去,傅大学士正与苏学士他们商议。”
“什么?!”
“大理寺?!”
李平峥和齐时信对视一眼,不敢相信地往外面看去。
怎么突然要去大理寺了?要论闲职,难道不是翰林院更清闲一些吗?大理寺可还要管一些旧案的追查。
李平峥追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们天天都在一处,还去他家里贺喜,都不知道这事。”
孙编修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后拿起笔,“刚才我去议事厅里寻苏学士时听到的。”
他看看外面,“这个时候,他们应当也聊得差不多,该回来了。”
李平峥一听这消息,半点坐不住,“不行,我得去外面看看。”
齐时信无奈道:“孙编修说了长昀要回来,你还着急忙慌的去做什么?”
李平峥道:“我就是等不了,他怎么能抛弃兄弟朋友呢,我还以为咱们至少能在馆阁待大半年。”
齐时信无奈叫住他,“你、你等——”
“李兄这么着急,是要去找谁?”卫长昀不知何时走到门外,差点又跟李平峥撞上。
“你真的要去大理寺?那地方有什么好的,我表兄在那里,累得半死,至今连家都未成。”
李平峥跟他一块往回走,见他不说话,“你真的要去啊?”
卫长昀替他拉开椅子,示意他坐下,“嗯。”
这下连齐时信都坐不住,一下侧过身,“你怎么突然要调到大理寺去?孩子不是才出生,你在馆阁尚能清闲一点,去大理寺那地方,怕是无暇顾及家里。”
大理寺那地方,比刑部差不了多少。
“馆阁真的清闲吗?”卫长昀回到自己位置,坐下后开始整理东西,抬眼看他们。
原本一脸期待他回答的三人,神色纷纷变了。
这……
翰林院也的确算不得清闲,光是拟各种诏书,还有时不时送来的编撰任务,更别提要修的旧书、编写的新书。
“那这也不是你突然被调到大理寺的理由啊,你又不接触案子,怎么会调你过去?”
李平峥还是想不通,“难道是之前——”
卫长昀听他话音戛然而止,笑了下,而后正色道:“天下之事,皆应该有公正严明的律法,依法断案,不因家世、身份、权力而变更,如此才能得民心所向。”
李平峥和齐时信看着他,一时无言。
“翰林院之于朝廷,亦是代表天子之口,尤为重要。”卫长昀知道他们听进去,接着道:“上达天听,下达民情,每个字都应该对得起肩上担负的责任。”
孙编修默默停了笔,忽地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自古以来,众多朝代都是重武轻文,对文臣一向轻视,认为他们只会拿笔杆子,对一些无伤大雅的事口诛笔伐,或是在朝会上弹劾别人。
然而,无文不成史,文武皆是撑起大厦的栋梁,又何须区别对待。
“我去大理寺,不过是换了一个方式为朝廷效力,为百姓做事,又不是离开金陵,回到乡野安度余生。”
卫长昀道:“何况回到乡野,也并无什么好指摘的,能过好一处日子,已是难得。”
李平峥说不过卫长昀,气闷地坐回去。
他哪里不知道卫长昀的意思,只是觉得他们三关系要好,是这些年来榜上前三甲关系最好的了。
结果一声不吭离了翰林院,也不与他们说一声。
齐时信看他有情绪,却也顾不上宽慰,只觉卫长昀年轻比他小这么多岁,能有这般境界,实属难得。
“长昀所言极是,不管是身在翰林院的云云文书里,还是身在大理寺的旧案新案中,只要为朝廷效力、为百姓做事,自对得起十数年的苦读。”
齐时信向卫长昀道:“不管你去哪里,我们依旧是同僚。”
卫长昀嗯了声,和齐时信相视一笑,而后看向李平峥,笑意更深。
“今日若走得早,不如去我家里小坐?”卫长昀提议道:“之前姜宁酿的梅子酒,应当可以开封了。”
李平峥微微动了一下,继续装作没听到。
“还有一些凉菜、卤菜,加上一锅热腾腾的菜,边涮边吃,应当——”
“我是看在刚出生的幼安面子上,不跟你计较。”
李平峥一句话,逗笑了屋内四个人。
虽说卫长昀邀了大家一起去,但孙编修还是谢绝了,赶着回家陪夫人。
-
“你还要半个月才去大理寺?”李平峥夹着一块肉,震惊道:“我还以为你马上就要走。”
卫长昀把肉放到姜宁的碗里,抬头看李平峥,“手里的事情需要和你们交接清楚,不能出现纰漏,等到月底,我才会去大理寺报到。”
李平峥气闷地多吃了一块肉,“害得我白难过了一下午,原来不是立即走啊。”
齐时信心念一动,问道:“所以长昀你是打算跟我们说的?就跟老师他们商量后。”
卫长昀嗯了声,瞥了眼李平峥,又去问姜宁要不要吃别的。
“是是是,是我心浮气躁,一听到长昀要离开翰林院,就胡乱找他麻烦。”
李平峥拿起杯子,“我自罚一杯。”
今天锅底用的是猪骨熬的汤,味鲜又不会腻,正好姜宁能吃。
姜宁吃了不少菜,听到李平峥的话,低声好奇问:“他寻你什么麻烦了?一会儿卤的鸡腿不给他了。”
卫长昀正要开口,李平峥立即道:“哎哎哎,你们两口子说悄悄话也小声一点,我可听到了。”
姜宁忍不住笑,锅里冒出的热气,令神情更为柔和。
“听到就听到,我说给你听的。”
“啧啧,长昀,你家姜宁是一点亏都不肯吃,还帮你出气。”李平峥道:“鸡腿还是给我,下回谁欺负你家长昀,我替你收拾他。”
姜宁半真半假问道:“真的啊?那要是皇亲国戚怎么办,你可帮不了。”
李平峥语塞,“你就是舍不得那个鸡腿。”
旁边卫长昀与齐时信一脸无奈,干脆说起别的事情来。
不过今日家里人少,除了他们外,只有朱红和兄妹俩在。
他们吃饭一向快,加上孩子才出生不久,正新鲜,大的放心不下去守着,小的是想跟小侄子玩。
“大理寺内,这些年来也算太平。”齐时信分析道:“你去后,关系简单的话,事情才好上手,否则一堆理不清的账甩给你,光是卷宗都要花费不少时日来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