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见姜宁,变叉着腰,指着姜宁,“好你个卫家的啊,刚没了男人一月,就忍不住勾引我家栓子了是吧?!仗着你那张脸,成天在田里地里晃来晃去,生怕别人看不到,谁家哥儿像你似的,一天不知道好好操持家务,就知道在人前晃悠——”
说到一半,一口气没上来停了停,才接着说:“我告诉你,就算栓子鬼迷心窍看上你,那你也进不了我家的门!”
姜宁听完头都大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他勾引别人?
瞥一眼站旁边,脸上和脖子上明显被指甲挠了的王栓,他默默移开视线。
审美得多差,才能看上这么个人。
不说人品了,就说相貌啊,说句能看那都是客气的了。
“我真看不上。”姜宁叹了口气,“王家婶婶,你大清早的不去地里,上我家来闹什么呢?”
“你看不上你给人挠成这样?”王栓娘嗓门拔高,“昨天你是不是在河边洗东西了?我儿子去河边一趟,就碰见你了,回来脖子和脸就成这样了,你——”
王栓一听,脸色变了变,扯了扯他娘衣服,没说话呢,就被瞪了一眼,只好闭了嘴。
又怂又坏,是一点没主意的。
姜宁乐了,笑着问:“那婶子,你要不问问他为什么被我挠?他要不欺负人,我没事找事啊。”
“栓子老实得很,他要真想对你做什么,能让你挠成这样,你——”
“给你点脸,你怎么还开染坊了呢。”姜宁见过不讲道理的,但没见过黑白颠倒还挺会洗脑自己的。
“他老实?他要老实,公猪都会下崽了。”
王栓娘吃惊地瞪着姜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坎子村的姜家小哥儿是性子软的,平时在家里受冷眼惯了,嫁到小河村来,受了不少闲言闲语,也没跟人红过脸。
别的不说,话是真的少。
“你——”
姜宁听到开门声,回头见是俩孩子趴在门缝后边看,使了个眼色,不耽误他挤兑人,“我什么?你宝贝儿子我理解,但到别人家来撒野就不对了。”
他话锋一转,“又不是我儿子,还得我管教。”
这下不止王栓娘脸色难看了,跟着她一块的小舅子脸色也不好看,这不是占他们便宜么。
姜宁眸子一转,看向王栓,“哎,昨天在河边,你说是我先招惹你,挠你的?”
王栓被姜宁一问,尤其语气透着轻蔑,立即上钩,“你蹲在那儿,见我来了就回头叫我,难道还不叫招惹我?”
姜宁没否认,顺着他话往下说,眼睛还往外边路上瞟,“那你说我为什么挠你?”
“你哄我在河边跟你说话,然后翻脸,说我要不给你钱,你就跟我家哥儿说我调戏你——”
“我是不是还说,你家哥儿知道了肯定跟你闹脾气,所以威胁你给我钱,你不给,我就挠你,然后你就推了我一把,想杀我灭我口,看我掉进河里立即跑了。”
“我才没想害你!我就推了一下,是你自己站不稳掉进去——”
王栓话还没说话,旁边王栓娘立即打了他胳膊一巴掌。
姜宁挑眉,往他们身后看去,“杨二爷,您来了。”
他声音清亮,这会儿敞开嗓子一喊,听着倒是悦耳,可惜王家那几娘舅,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这位杨二爷不是别人,是十里八村唯一秀才,在小河村比村长还有威望。
年轻时在镇上私塾教过几年书,后来腿脚不便,才回到村子里养老,办了个小学堂,教愿意上学的小孩读书识字。
所以小河村比起周围的几个村子,可要有名得多,其他村也愿意把人往这儿嫁。
王栓家的哥儿跟姜宁一样,都是家里给定的。
要不正常人家,也断不会把哥儿许给王栓这样的,或者卫大这样将死的。
“混账!”
杨二爷杵着拐杖走上前,瞪着王栓娘,“胡闹,简直是胡闹,大早上的上人家里来闹,有辱斯文!”
王栓娘敢怒不敢言,立即赔笑道:“二叔,您怎么来了?我这——”
“这什么这?昨天你家栓子打我院子门口过就慌慌张张的,我寻思什么事,原来是差点害了人!”
杨二爷往地上杵了杵拐杖,斜一眼王栓,“子不教父之过,看看你们教出来的孩子,成什么样!”
王栓娘一听不干了,忍不住回嘴,“二叔,卫大家说的也不全是真的,您可不能全信?再说了,是他先招惹我家栓子的,难道我家栓子放着家里的哥儿不相好,还去外头寻一个刚死了男人的寡夫郎啊!”
瞥一眼姜宁,小声道:“谁不嫌晦气!”
姜宁站在一旁不吭声,低着头,脸上还挂着面粉,瞧不见神情,可光这么看,也觉得可怜。
“你还说!人命关天的事,要不是宁哥儿今天还活着,你家栓子今天就要去牢里蹲着!”
杨二爷心明眼亮,哪能不知道是王栓招惹的姜宁,“别丢人了,赶紧给人宁哥儿道歉!”
王栓从小到大都被惯坏了,哪里道过歉,都是别人给他道歉,立即嚷道:“我给他道歉?我就碰他手一下,推他一下,我道——”
完了,又说漏嘴了。
这下王栓娘就一嘴的歪理,也糊弄不过去。
杨二爷举起拐杖就往王栓身上打,“你个混账东西,亏得还叫我一声舅爷,就你这样的,叫我我都不敢答应!”
王栓“哎哟”一声,往他娘身后躲。
姜宁这会儿才抬起头,往杨二爷那儿看去,“二爷,您是长辈,今天正好在场,那就做个见证,家里卫大才走,虽说是人走茶凉,但尸骨未寒,便是从前他跟卫大有什么过节,也不该这样欺负我们一家。”
“一个村的,井水不犯河水,他家不来闹,那我也不会再计较。但他们要再这么找茬,我就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了。”
“谁跟你家卫大有过节啊!那是他自己短命不成器,穷得兜里没三分银,老二上私塾的钱都得他自己抄书、写信赚,就他这样也没见家里发大财啊!”
“栓子!”杨二爷呵斥道:“给人宁哥儿道歉!”
姜宁皱眉,看来王栓以前就看卫大不顺眼了,后来更是对原主的不轨之心。
原主体弱却不胆小,在河边被这人渣拦住想占便宜,就对他又抓又挠,才被推到了河里。
尽管当时爬上来,但受惊着凉,才丢了一条命。
“我——”
“道歉!”
王栓娘领着一群朝卫家来,一路上,有不少人看到。
过了这会儿功夫,又到了上坡下地干活的时辰,经过时免不得好奇看过来。
杨二爷一脸怒意,身边跟来的孙儿担心扶着他,气急道:“你们再不道歉,就去请郑大来,到时候把你们都扭送去衙门,好好说说,该不该赔礼道歉!”
郑大是小河村的村长。
一听要去衙门,这几人哪还敢不道歉。
几个小舅子连忙跟姜宁说对不起,王栓再横也怕了,畏畏缩缩地低头道歉,只有王栓娘,梗着脖子红了脸。
见状姜宁嗤了声,“婶子的道歉我是受不起,往后别再来我家里闹才是,我们小门小户,比不起你们横行霸道。”
“你个哥儿,牙尖嘴利,难怪克死卫大!”
姜宁眉头一皱,想到原主的遭遇,刚要上前说什么,忽地愣住。
原主是没熬过去,可是他又来了,旁人眼里,他活得好好的,王栓再怎么可恶,他也没办法帮原主讨个说法。
真可恶,他只能日后再替原主报仇了。
这笔账他记下了。
“人有生老病死,更有祸福旦夕间,卫大因病离世是遗憾,但婶子——”姜宁那双好看的眼底不见半点情绪,冷冷淡淡的,瞥一眼王栓,“有的人死了也是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