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便见到谢行白皙的手臂缠上了郁仇的脊背,修长纤细的腿也盘上了劲瘦的腰,郁仇轻而易举地托起他的豚,两人一边旁若无人地亲吻着,一边往最近的厢房处走去。
我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上,脸上却臊得通红,忽然想起上一次去听雨楼的时候,谢行字里行间对郁仇需.索无度的埋怨,还有他微微红.肿的嘴唇和脖.颈上一连串的红.印子。
天啊,别再想了,早知道会变成这样,我就不该多管闲事。
谢行到了入夜时分,才脚步虚浮地来找我用膳,他嘴唇透着薄薄的水光,狐狸眼微微上挑,脖.颈处的景致像恶犬的齿印,他咧开嘴朝我笑得甜腻,像一朵饱经灌.溉的蔷薇,慢条斯理地与我说道,“漂亮哥哥,你不必再担心郁仇的想法,我已经将他彻底睡服了。”
“这男人的火气,只有到了床上才消得最快。漂亮哥哥,你以后遇见喜欢的人,记得要多跟我学学这驭夫之术。”
他义正言辞地与我传授这种歪门邪道,刚要坐到椅子上又疼得“嘶”了一声,暗骂一声,“这死郁仇真是个禽.兽,我年纪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子,他居然还打我屁|股,太过分了。”
我让怀信给他拿来一张坐垫铺在凳子上,又耐心地劝和道。
“就郁仇的身手,若真的生你的气,你怕是命都没了,他就是心疼着你,既生气,又不舍得真的伤到你,才会只打你的屁|股。”
“可是我是太子诶,这多没有尊严。”谢行依旧哼唧个没完,我望着他委委屈屈的脸,却忽然想到了从前,某个人莫名其妙一生气,也喜欢抽我的屁|股,原来他也是这样想的吗?
封九月,别再想他了。
当朝太子成亲不是一件小事,我与谢行的婚事从圣旨颁发到完婚经历了半年的时间。
我的心情随着时日的逼近,愈发显得低沉阴郁,还时常做起古怪的梦里,梦中的谢言死死地擒住我的脖.子,愤怒地厉声质问我为什么不相信他,为什么要那样伤害他。
但我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周遭空无一人,只有窗边的冷月陪伴着我,我那一刻忽然就明白了谢言写的那句诗句的意思。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也不知谢言与我看的是不是同一个月亮,他还会再想起我吗?
“肯定不会了。”我苦笑着告诉自己。
我与谢行的亲事十分隆重,几乎可以说是举国同庆,京城上所有的官道都被红绸覆盖,礼花抛向晴蓝的天空,夹道庆贺的百姓手上捧着艳丽的花瓣,在我的喜轿经过时,便能从纷飞的花瓣中闻到浓郁的花香。
头上的凤冠压得我几乎要透不过气,我将红帕揭下来,怔忪地发呆,又想起我与谢言儿戏一般的成亲,我们并未拜堂,只是相濡以沫地喝了一杯交杯酒,就送入了洞房。
当时谢言还问我帕子呢,我那时不懂,还懵懂地问他什么帕子,现在却懂了,他后来又轻声说,“下次吧。”
我想到这里,鼻头发酸,胸腔又开始疼痛,堪堪要落下泪来。谢言他想过和我成亲,他也很在意这件事。
可是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多么可笑,我上辈子到死,都盼着谢言能来找我,盼着能与他真正地成亲,盼着能成为他名副其实的太子妃,最后却什么都没有。
而今时今日,我盼着的太子妃之位几乎是唾手可得,不费吹灰之力便落到了我手中,但却不再是谢言的太子妃,我并不觉得高兴,甚至只想痛哭一场。
我和谢言终究是有缘无分。
轿子一停稳,我就听到谢行的声音从外边传来,“云儿,为夫来接你了。”
他拉着我的手腕带我走入了大殿,文武百官都伫立到两旁,我只能窥见他们脚上的官靴。
这是我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的场面,手心不禁有些出汗,谢行察觉到我的轻微颤抖,只用我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量道。
“漂亮哥哥,你别怕。”
“这只是走个过场,等下三拜之后就算礼成了,之后你便可以去休息。”
“好。”我低声回应。
我的心跳得很快,我忽然很想谢言,他此时在做什么呢?在蛮夷还习惯吗?还是跟以前那么爱下棋吗?可有是一丝半点地想起我?
“吉时已到,请太子太子妃行第一拜。”
“一拜天地。”
大太监的声音庄重肃穆,周围沸沸扬扬的吵闹声在此时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像冬日里被冻住的寒蝉,屏住了呼吸,等着我与谢行的这一拜。
我不愿意。
我不愿意。
我不愿意。
我在心里大声地嘶吼,可是没人听见。
谢行将花球递给我,轻声地与我说,“快弯腰,漂亮哥哥。”
这一拜,往事便成了空。
我曾在年少时,深爱过一个人,爱过,就够了,又何必强求一个结果。
这样想着,我便觉周身郁气都消散开,只剩下从容的淡定,既然没有缘分,那就算了。
我顺着谢行的动作正要慢慢弯腰。
大殿外却忽然传来一长串急促的脚步声,来人跑得气几乎都要断了,膝盖“碰”一声磕到地面上,他喘着粗气,却还是尽职尽责地报告道,“禀,禀告皇上!”
“前太子谢言,他!”
“他造反了!”
第69章 “他不再在意。”
“军情是否有误?”
皇上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错愕与惊讶, 满堂的礼乐声在此时戛然而止,大臣们极力屏住呼吸,大殿内立时安静得连一根针掉落都能听见。
皇上始终还是觉着不信, 又接着质疑问道。
“这蛮夷之地都是一群有头无脑的莽夫,纵他谢言再怎么舌灿莲花,蛊惑人心, 又如何能鼓动这些莽夫为他所用, 掀起这么大的风浪?”
他顿了顿, 声音忽然变得冷沉又阴森, 饱含着恫吓之意,“今日是太子的大喜之日,若是尔等小辈谎报军情, 罪当处斩, 殃及九族,你可要思量清楚了再回答才好。”
这摆明了是不信谢言会造反,皇上他并非不信谢言有造反的心思,他不信的正是谢言就算包藏祸心, 在那个贫瘠混乱的地方也无法成事,这也是他将谢言贬谪到蛮夷去的原因。
他就是看中了那处土地荒芜, 悍匪横行, 就连官员也不敢招惹当地的豪雄, 而如今谢言不仅因为通敌卖国而名誉扫地, 还断了一双腿, 又怎么能造反呢?
所以皇上不信, 但是来报的信使却没有因为他的威慑而有半分退却, 而是坚持继续回禀道。
“回禀皇上, 属下方才所言并非谎报军情, 前太子谢言率领的两万兵马已经打到了瓮城,他们从蛮夷的云河一路长驱直下,势如破竹,幽州,元洲,石洲,这四州皆已沦陷,瓮城首府被围困数日,城中百姓危在旦夕,希望皇上能早做定夺,派兵支援。”
话音一落,满场哗然,满朝文武都开始高声议论起来,场面一度陷入焦灼。
“那蛮夷之地一直不是个安生地方,土匪流寇横行霸道,派了多少官员去镇压都不行,到了前太子谢言手里,居然不仅起死回生,还能带着一起冲锋陷阵,真乃天下第一奇事。”
“这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谢言就能连夺几个城池,此子果然不容小觑,若不早点打压他的气焰,恐怕日后会更加嚣张。”
“他先前便是智谋无双,举国上下无人能敌。我以为他折断了双腿,便会收敛锋芒,在蛮夷的方寸之地夹着尾巴做人,郁郁而终。”
“却不想,竟是在效仿吴王勾践,这是在卧薪尝胆呢。”
“是啊,这谢言多智近妖,自幼便极擅博弈,通读万卷,年长些便开始玩弄权术,此番竟找不出一个能在智谋上能胜过他的将军,看来只能用人头数将其压制,他率领的两万闲散土匪兵,总不能打得过正规管辖的军队吧。”
“这倒也是。”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这些沸沸扬扬的议论声不绝于耳,我藏在袖中的手指蜷在一起,紧咬住下唇,却只喃喃地想着,元洲元洲,元洲既然已经沦陷,那仇府上下还安好吗?仇云清的父亲只是一名小小的知府,谢言会放过他们一马吗?我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