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关头,陆丘山却憋笑憋的手抖。
闻怀瑾长身玉立,连讥带讽,明明是在回答林故渊的问题,一双凌厉凤眼却盯着周誉青,掏了掏耳朵眼,道:“这周师叔也不知道是不是少时读书少,翻来覆去只会这几句,我这耳朵,听得生了茧子。”
林故渊淡淡一笑,望向谢离:“咱们怎么办?”
谢离答得干脆:“杀。”
周誉青气得脸色发青,手指众人,颤声道:“若今日容你们撒野,我们泰山派颜面何存!给、给我拿下这帮擅闯禁地的小贼!”
这一句话音落地,不等泰山派动作,铮铮数声剑鸣大作,六把长剑同时出鞘,只见白衣翩跹,寒光乱闪,七条人影杀入敌阵,万千变化,势如疾风,与泰山派众人战成一团。
泰山派人多势众,墨绿衣袍的弟子手操重剑,一波波蜂拥而至,这番搏斗不同于寻常武林切磋,周誉青怕阴谋败露,打定主意要杀人灭口,下手不留半分情面。
林故渊等人亦是全力搏杀,师兄弟几人剑法各有所长,闻怀瑾凌厉,卓春眠灵动,陆丘山严谨,两个青衣弟子穿插其中,背靠寺庙院墙,亦攻亦守,硬是逼出一个无人敢进的圈子。
厮杀一阵,大家见敌方人数太多,只好退回寺庙,守住大门,战至激烈处,树上挂着尸首,马槽里横着尸首,石槽里的水通红一片。
泰山派弟子从后面摸上寺顶,一跃而下,林故渊旋身飞起,剑已刺出,在半空与他斗在一起,一剑连着一剑,一剑快似一剑,尽是攻招,招招致命,谢离赞一声“好快!”那泰山派弟子哪是对手?转身仓皇逃窜,瞬息间林故渊的剑已经刺中那人身上七八处要穴,追出数步,一剑封喉,竟谁也看不见他怎样出招,他此时内功已登峰造极,身法快如闪电,剑法更是变幻莫测,心意所至,早已看不出使的是哪派剑法,何种杀招。
林故渊闪身再斗,剑招绵绵不断,十七八个泰山弟子围攻,竟一个也近不了他的身,只听剑刃相撞,白光一闪,个个倒地气绝,又一人飞身而下,喝道:“我来会会你这妖孽!”
原来泰山派力战他不敌,只见一条白影撕开敌阵,飞来飞去,飘忽莫测,连看都看不清,如何招架?竟把他当做了妖魔一流,林故渊心头冷笑,心说我如今也当上鬼了,喝道:“好,放马过来!”
那汉子居高临下,使出一招“瀚海通天”,林故渊早看破了他的招式,冲身向上,提剑便刺,剑尖斜指向他左腹破绽,活生生开膛破肚,鲜血嗤嗤喷溅,兜头兜脸朝众人浇落,噗通一声闷响,那汉子跌落在地,睁大两眼,早已死了。
陆丘山等人知道林故渊修练歃血术,武功突飞猛进,但昆仑山时他并未真正显露杀招,大家不知他究竟进益到何种地步,皆是骇然,齐齐惊道:“故渊——”
“小豆子——”
林故渊握剑护住周身,满脸是血,眼锋如刀,杀气凛凛,一张俊逸面孔格外坚毅,丝毫未把师兄弟的惊诧放在心上,清声喝道:“专心!”
第127章 净水寺之五
歃血术第一重功法再强也有上限,但谢离多次为他传功遏制孟焦,将这上限破之又破,昆仑派明生心法与歃血术一静一动,一正一邪,一个宁心静气,一个煞气冲天,明生心法解歃血术之恶,歃血术则弥补明生内功之寒,时日渐久,渐有互补相生之势,二人真气数度交互流转,不知不觉间又突破一重台阶。这也无怪他能在极短时间内一而再、再而三的进益了。
泰山派弟子进来一个,他们便斩杀一个,寺庙门口高高筑起一道尸墙,那泰山派弟子以多打少,本以为轻松取胜,不料敌方武功远胜于己,区区七人,稳扎稳打,竟把那小院守的如铁桶一般,一个个都提着剑在外围逡巡不前,谁都知道,这时谁若上前,谁就要当众做了剑下之鬼!
周誉青见己方攻势越来越缓,又急又怒,厉声喝道:“摆阵!给我宰了这几个魔教走狗!”
泰山派在当年围剿魔教一战中损失惨重,高手断层,却也不是寻常的乌合之众,然而周誉青做的是见不得光的事,遮遮掩掩,又怕峨眉派进山质问之事引起怀疑,哪还敢惊动同辈师伯?因此只带了门下一脉弟子,人数众多,高手却少,见己方渐失斗志,从额头涔涔渗出汗来。
院中人等也是心虚,他们只七人,武功再强也是肉身凡胎,若再不想法子脱身,恐怕气力耗尽,就要生生被困死在此处——
闻怀瑾也满脸是血,将长剑横在身前,左足后退,回身道:“这样下去,杀不完的!”林故渊与他后背相抵,计上心来:“你掩护我!”
接着提剑跃出尸墙,孤身冲入敌阵,选取了一处阔朗平地,站在遍地尸首之中,从背囊掏出信号烟花,用火折子引燃甩向半空,又跳回寺内,仰头望向夜空焰火,心里只道:不知道江姑娘他们能否看见。
谢离轻轻捏一捏他的手指,道:“不能在此久留,要杀出去。”
林故渊心里一动,往常他们身处险境,谢离都是冲在最前头,少有现在这般不离自己左右的时候,回头望着他,见他面色苍白,低声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谢离只吐出两个字:“无碍。”
林故渊眉头轻蹙,谢离冲他笑笑,手上蕴力不发:“走。”
寺庙被围得水泄不通,要走也没那么容易,林故渊抬眼望向远处乌泱泱的,谢离道:“擒贼擒王,周誉青死了,这些人自然俯首。”
不等林故渊答话,便嘴角一扬,撇下他,赤手空拳朝寺外奔去。
外面是大片无遮无挡的开阔地,易攻难守,数百泰山派弟子龟缩树林深处,见院里飞出一条黑影,赶忙呜呜吹起号角,弓箭手得到信号,齐齐发箭,羽箭势如飞蝗虫,从四面八方嗖嗖射来,射箭之人武功在身,根根来势迅急,骤雨一般射向谢离全身各处要害。
林故渊招呼师兄弟,急道:“丘山!咱们跟上!”
他抄起一捆干草垛做护盾,迎着漫天箭雨飞奔而出,持剑护在谢离身旁,辗转腾挪,连挑带拨,将羽箭暗器一一打落。
陆丘山等人见势也各自操持起寺里的蒲团、草垛、板凳等物,喝道:“走,咱们去帮故渊师弟!”说罢运起轻功,提气纵身飞出数十尺,见人便杀,见箭便打,为两人清扫障碍,挡了一阵,互相招呼:“往人多处走,他们害怕伤及自身,不敢往人多的地方放箭!”
谢离也已发现关窍,飞踏着泰山派弟子的头颅向周誉青一路疾奔,泰山派弟子见他如此神速,吓得啊啊大叫:“保护掌门!”
数十人聚成人墙挡在周誉青跟前,林故渊微微一笑,身形飘忽,从树顶飞身而下,长剑向下斜扫,他变招极快,一招不完必起变化,变化中又生出千万变招,泰山派弟子只见一团蒙蒙白光朝自己逼近,到了近前才发现是密不透风的万千剑刃,真中有假,假中含真,瞬息之间,身体各处要害已经接连中剑。
林故渊清声笑道:“泰山派就这点玩意么?尽是些废物,还学人灭口!”
挥剑横削,内力化入剑气,剑风如破障降魔之势,泰山派弟子被震得东倒西歪,人墙后突然升起一道熟悉身影,举起一双拳头,迎上林故渊,脸上肌肉扭曲,喝道:“我来会一会你!”
竟然是那“通天猿猴”袁北山。
“好,咱们算是老仇人了,当日师叔只逞口舌之快,今天也来领教一番小侄的剑法!”
林故渊积攒的一股怒气无处发泄,沉肩避过拳锋,转而迎战袁北山,举剑连刺,那袁北山虽不算一等一的高手,但一双铁拳身经百战,甚是难缠,一时也无法取胜。
他与袁北山缠斗,记挂着谢离状态不佳,心里隐隐担忧,回头观望战局,陆丘山、闻怀瑾、卓春眠等人被分而据之,一个人迎战十余名泰山派弟子,谁也分不出手来。
闻怀瑾双目炯炯,和他目光撞在一处,见林故渊频频回头,喝道:“不可分心!我去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