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离道:“不然……我们试试?反正不少块肉,也弄不出娃娃来。”
林故渊道:“如何试?”
谢离道:“还能怎么试,跟姑娘怎么试,跟男人就怎么试呗,这玩意万变不离其宗,还能试出多少花样来?”见林故渊不为所动,心思一动,道:“你不会没弄过吧,你这年纪也不小了,没跟男人弄过,师兄弟结伴下山(26)进城快活几次总该有的……”
林故渊怒道:“果然是魔教妖人,污言秽语,扰人清听,给我滚出去罢!”
谢离冷哼一声:“能滚我早滚了,找家窑子左拥右抱,再来壶好酒,王孙富贵都不入我的眼,用得着跟你这暮气沉沉的朽木死磕!”
说完又看林故渊神情,迟疑道:“你……你真没弄过?”
林故渊偏过脸,极轻地点一点头。
谢离呼吸一紧,知道是冒犯了他,嗨嗨干笑两声,突然一拍大腿:“小兄弟,咱们同日落难也算缘分,算了,我也不瞒你,我也没讨得过一房妻室,早年师父管束得紧,后来入了天邪令,一天到晚为教中事物奔忙,干的是刀尖舔血的营生,哪有空闲顾及儿女私情,我又不像你这般青春貌美……”
第23章 出逃
他瞧见林故渊眼中怒意,急忙改口,“不美,不美,林少侠豪气万丈侠肝义胆,男儿血性让人佩服!”眼见着他唇角勾了一勾,才继续道:“不像林少侠这般风神玉秀,没姑娘肯喜欢,刚才那些话是我随口瞎编,死到临头的人了,咱们谁也别笑话谁!”
林故渊睫羽低垂,深深看他一眼。
谢离不知如何形容这一眼的滋味,一句话在心中一闪而过:任是无情亦动人。
他读书不多,不知这诗写于何年何月、出于何人之手,形容的又是何等物事,隐约觉得用在这人身上极是合适,他坐在林故渊面前,怔怔地伸出手,手指擦过他的嘴唇,只觉干燥微凉,接着停在他脸颊,用指腹轻轻抚摸。
林故渊闭上双眼再不看他,谢离却没有下一步动作,手掌在他侧脸停留许久,鼻尖碰着他的鼻尖,语气破天荒的带了三分温柔:“是……嫌我长得丑?”
林故渊不说话。
谢离道:“只为驱蛊,不论其他。此时情非得已,我也知道委屈了你,你若是觉得实在恶心碍眼,闭上眼睛不看便好。”
林故渊道:“你这便没意思了,我若倾心一个人,必是敬慕她心性,貌比天仙也罢,丑如无盐也罢,与我而言并无差别。”
谢离冷笑:“这话我听的也忒多了,只怕是说得好听,真要你日日相见,你跑得比兔子还快,再要你温柔相待,你便要哇哇大吐。”
林故渊静静看他,也不知是蛊毒作祟,还是一时同情,见他实在丑陋不堪,眼歪嘴斜,满脸肉瘤痘疤,潦倒落拓,语气颓丧,世人惯是以貌取人,他天生这样一副面孔,又是如此的玲珑心肠,自小混迹江湖,不知为这幅皮相受过多少轻贱侮辱。
相貌本是天生,长得美又有何用,他自幼容貌出众,多少不识他底细的人,把他当做兔儿爷出口轻贱?吃亏多了,因此格外朴素勤勉,不与人牵连谈笑,又被当做那等目中无人的清高恶徒,人人恨他厌他。
这么一想,竟觉得有些好笑的惺惺相惜。
谢离仍要磨牙,话没说完,林故渊突然上前,轻吻了他的嘴唇,瘦长的手摸上那张烧坏了似的疤赖脸,轻道:“你且来吧。”
谢离呼吸陡然粗重,翻身把他压在身下,把手伸进他衣中握住他的侧腰,手上加了力气,在那细砂似的皮肤来回摩挲,林故渊眉头紧皱,咬牙忍耐。
谢离道:“我不是断袖,你确定如此?”
“我亦不是。”林故渊眼底射出一道刺芒:“废话太多。”
说完解了衣襟,将那大红喜袍随手一掷,只见衿带飞扬,衣袂飘摆,掩落一地尘埃。
陋室昏沉,四下阒然,正是春色阑珊。
两人半醉半醒,缠绵欢好,互相挟持,恢复神智时已不知过了多久。
仿佛酣梦一场,出了一身又一身的汗,垫在身下的衣袍淋淋漓漓,如从水中捞出一般,全身遍布种种怪异痕迹,狭窄的一方石室,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腥膻气息。
隐约记得是亲了抱了、摸了睡了,混混沌沌之间,一举一动皆发自天真。
是了,林故渊半裸上身,露出石刻般的一身白皙肌肉,后背贴着冰冷石壁,将手肘搭在膝头休憩,努力回忆其中情状,仿佛在那之后突然起了从未有过的欲念,直勾勾地盯着他左臂的妖异蟒蚺,半是恨,半是怒,着了魔似的,谢离望着他后颈,忽然疯狂,沉沉浮浮,不由自主……根本做不了主。
他以为要痛彻入骨髓,可被蛊虫操纵的身体食髓知味,仿佛沉沦三千欲海遇上一叶小舟,在万劫不复时抓到一根稻草,被他带领着去到看不见的彼岸。
“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好名字……”迷离之际,他听见谢离在他耳畔低声絮语,“故渊,你叫我一声,叫我一声。”
他不发一言,谢离就不再强求。
醒来许久,心口仍是悸动,一颗心快跳出胸腔,体内秘不可宣的欢悦感仍在,细风吹过水津津的皮肤,些许的凉。
两人收拾衣衫,穿戴整齐,林故渊系上衿带,抬头对上谢离的眼,他突然发现谢离面容粗陋,那双眼睛却极好,是汪在冷水中的黑石子,看尽世间炎凉,风轻云淡,宠辱不惊。
谢离也在看他,笑道:“小兄弟,活儿不错,没看出来。”
林故渊一扬唇角:“谢了,你亦不错。”
说来奇怪,方才的欲念来得汹涌,褪去时却也干脆利落,就连被封的内力也一并回来,身心像被濯洗过一般澄明透彻,他随即起身,在石室内仔细探查,回头对谢离道:“发什么愣,这蛊甚是邪门,不知何时又要再来。”
谢离一跃而起,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一次就够,这事不能老和男人举一反三。”
话虽如此,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枯等五六个时辰,那毒蛊第二次发作,有了先前的快慰,比第一次更加汹涌激烈,甚至连运气调息都不能,便被巨浪滔天般的情欲吞噬其中,回过神时忽然空荡沮丧,两人背对着背闭口不言,心中都不由忧虑,若是死了便罢,若是还有一线生机……这东西还能作恶多久?真要纠缠至最后一刻?
只听“咔”的一声,屋顶的气窗被人挪开了,地上投射出一个人影,一动不动。
谢离朝上嚷道:“喂,给口吃的行不?你们二庄主好生小气,只让人干活,不让人吃饭?饿死了老子,一辈子别想摸着歃血书的边儿!”
那人不说话,背光看不清脸,依稀是黑衣人之一。
谢离又道:“跟你们二庄主说,我帮他找《歃血书》,让他把我们放了,再拿解药来!”
林故渊知道这人一天不说上二三十句谎话就不舒服,因此眼皮也不抬一下,由得他上蹿下跳骂骂咧咧,气窗边的人仍不作答,缓缓放下一只木托盘,谢离奔过去看,见里面放着的还是一小坛酒,这回连他都没了兴致,嘟囔道老子再好酒也不能醉死在这,一低头突然看见大红纸签和酒坛的缝隙夹着一只卷得极细的纸条。
拆开纸条,只见里面写着三个蝇头小字:跟我走。
谢离将纸条朝林故渊一弹,笑道:“这叫柳暗花明又一村,老子待要再摇唇鼓舌一番,没想到被人抢在前面,林少侠,腿还软着么?穿上衣裳,咱们走了!”
一阵熟悉的隆隆声响过后,头顶突然泄下万丈光芒,那石门再度开启,贴墙放下一道软梯,他俩一起抬头,双眼太久不见强光,一时看不真切,隐约是有一个模糊的黑影立在石门边,林故渊顿时生疑:“什么人来救我们?”
谢离飞身爬上软梯:“管他是谁,还能吃了咱们不成!”说罢回头看一眼林故渊:“吃也是先吃你,我们魔教中人平生作恶多端,肉酸臭得很,不像林少侠一身浩然正气,吃了于内功修为大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