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欧阳啸日一件件除去衣饰,解开外袍,脱去里衣,坦露精壮上身,他生了一张胡人的脸,眉骨凸出,鼻梁高耸,缓缓跪在地上,掏出那条金灿灿的马鞭子。
聂琪半躺在榻上看好戏,一派慵懒的公子气,脱去鞋履,朝欧阳啸日勾动手指:“来吧。”
欧阳啸日呆看着他。
聂琪用足尖去够那银红纱帐,撩拨的它轻移曼摆,乜斜着一双凤眼,笑嘻嘻道:“想到哪里去了?”他望着欧阳啸日手里的鞭子,一抬下巴:“拿来。”
欧阳啸日膝盖挪至他跟前,递上那支马鞭,聂琪接过来仔细端详,笑道:“七年前我送给你的,保管的这样好,你对我也算是有心。”
他一边吮吻那鞭柄,一边用眼角瞥着眼前的人,欧阳啸日追随着他的舌尖,烈马似的喷着鼻息,向聂琪伸出手,挣扎道:“还我,还给我。”
聂琪将鞭子凌空抛给他,欧阳抖着手去接,扬起鞭子,啪啪两声,一纵一横抽在后脊梁上,浅浅的两道血印子。
聂琪道:“太偷懒了。”
“是。”欧阳把头发拨到胸前,低吼一声,啪的抽在右肩胛骨上,立刻多了一条一寸宽的紫红鞭痕——皮开肉绽,伤口外翻,淋漓渗血。
聂琪又折了一支芍药,命他转过身去,故意用花撑开皮肉,捣入深处,欧阳啸日吸了口冷气,呼唤他:“小琪,小琪。”
聂琪啃着自己的指甲,嘻嘻笑道:“我喜欢你这么叫我,只准你一个人这么叫我。”
欧阳啸日张嘴呼吸,握鞭子的手抖得厉害,聂琪双目灼灼放光,嘻嘻哈哈疯笑,只是煽风点火:“够吗?你对我的忠诚也只这一点……”
鞭子毫不留情的往后背抽打,啪,怕,鞭打声清清楚楚传至石门后面。
鲜红的鬼影只是大笑,欧阳紧皱眉头,断续道:“我一次一次信你,你一次一次骗我,还、还不如给我个痛快……”
红莲款款走来,低声道:“你别难过,等我练成了歃血术,必让天下武林以我们为尊,我们想杀谁就杀谁,再无人能管着我们,你便废了这五阳归元的功夫,我每日每夜都陪着你,就连师父,哼——”
他眸光一寒:“就连师父那老家伙,也不得不看着你我卿卿我我……嘻嘻,敢多一句嘴,我就杀了他。”
欧阳啸日呆呆看他,狂喜道:“小琪……我们走,离开这些争端是非,好不好?”
“好。”红莲抚他面颊,柔声道:“我们找一座山去隐居,带上你的狼和那一群小狼崽子,放心,你养的畜生,我让着它们,不和它们‘玩’便是了……”
他拿过欧阳啸日手中浸透了汗水和血水的马鞭,轻放在桌上,扶他坐在榻边,柔声道:“欧阳哥哥,你睡一会,睡起来我帮你上药……我要见一见酒酒那丫头,你躺在我的床上,不要出声,不要说话,好不好?”
他点中欧阳啸日的哑穴,放下帐幔,慢慢合拢衣衫,穿好鞋履,传召门外守卫,冷冷道:“叫溫堂主进来。”
门外响起悠远的法螺声,守卫高声传话:“逆水堂温堂主上前——”
林故渊正屏息,冷不丁被人轻轻拽了拽衣角,一回头便撞进了谢离那双暗沉沉的眼睛,含笑道:“看上瘾了?是我们天邪令的一箩筐破事有趣,还是这对狗男男合你心意?你若喜欢这种男人,眼下便有一个——”
林故渊板着脸道:“又说疯话。”
谢离将墙壁恢复原状,又检查一番,眼见再无一丝破绽,指着来时的密道:“走。”
林故渊道:“你不听听那逆水堂作何回应?”
谢离发出一声嗤笑:“有甚可听,不过是领命、杀人,谁还能傻到跟他作对不成?倒是有些别的事,尚需我来操办。”
他走出去一段,顽皮地回头,“今夜如此顺利,定是拖了小娘子的福,说来也怪,我这人一向运气不好,自从遇上了你,百无禁忌、诸事顺心。”
两人原路折返,爬出密道入口的观音像,又拐过一道弯,正好看见一身白衣的梅间雪,正往不积堂的方向走。
地宫暖热,他未穿狐裘,仍捂得比别人厚重,捧着一只铜手炉,手腕脚腕都挂着镣铐,哗啦作响。
两队仆役跟在他身后,一概恭恭敬敬端着药托盘,梅间雪身旁有个没见过的男子,搀扶着他,深蓝布衣,面无表情,脚步轻若浮尘。
这男子与梅间雪举止亲近,林故渊不由多看了两眼,只觉得那男子面相颇为英气,可一转过脸,又忘了他眉毛五官是何样子。
“他叫燕郎。”谢离道,“原本是湖广一户陈姓武学大家的少主子,因事得罪了天邪令,红莲要灭门,恰逢陈家老爷子生重病,请梅家上门医治,梅间雪用迷烟迷倒一家老小,夜里动手,一家上下一百一十多人,除这个燕郎,没留一个活口。”
林故渊无论如何想象不到梅间雪一个病秧子如何在一夜之间杀尽一家上百口,皱眉道:“就凭他?”
谢离停住话头,目光闪烁,道:“以后若有机会,我再跟你细说。”
他俩跟梅间雪一行人打了个照面,梅间雪看见林故渊,微微一讶,错身而过时对谢离以耳语传递消息:“圣金堂今夜调往北邙山,逆水堂要出事。”
谢离道:“好,我去收拾,你保重自身,千万招惹他。”
天邪令总坛建在群山深处,周遭皆是高山和隘谷,山中有大湖,湖水黝黑如漆,总坛皇陵曾出土刻字竹简,称这湖有鲲出没,称之“冥海”。
林故渊和谢离乘壁枭连夜赶来,埋伏好时,已到了后半夜。
温酒酒拄着银杖从总坛回来,板着面孔,脸色十分难看。
她款款走上石梯,回转身来,目光如炬,俯瞰湖边越聚越多的逆水堂众人。一众豪杰人声若沸,有的说:“右掌教摆明了不把咱们逆水堂放在眼里,说是酉时召见,一直拖到子时。”又有的说:“欺负一个姑娘算什么本事!”另几个哄笑起来:“你多大本事!把咱们堂主叫做小姑娘!”
角落里冒出一声幽幽话语:“快别说了,隔墙有耳,想想青木堂的下场——”
众人皆是沉默,那汉子气不过,嚷道:“整日里话不能说,事不能做,有什么意思!他们杀姥姥的仇未报,我们苟且偷生,又有什么意思!”
另一个听他说得露骨,怕他那番陈词被探子听见,赶忙制止:“九幽姥姥违抗右掌教才被处死,你如此说,难道在鼓动我们造反吗?”那汉子哈哈大笑,反唇相讥:“不为造反,进什么圣教!”
他本是意气之谈,却说到大家心头上,轰轰吵嚷一番后,又纷纷想起眼下困境,或坐或卧,俱是憋闷无言。
温酒酒独立高处,用手杖杵地一击,道:“众位哥哥姊姊听我一言。”
她深吸口气:“右掌教深夜传唤,是有个消息要带给大家伙儿——”大家都仰起脸,她淡淡道,“大家平日在江湖走动,想必已听到风声,对,左掌教——魔尊回来了。”
第80章 温酒酒之二
有人叫道:“真的是魔尊本人?”温酒酒点头道:“右掌教已得到确切消息,确是魔尊本人。
不等众人作答,她从怀中掏出一道令牌,朗声道:“魔尊离开圣教多年,右掌教多次传令不至,已将其视作叛逆,右掌教有令,逆水堂今夜火速赶往北邙山 ,捉拿魔尊!”
众人大惊之下,竟都一动未动,温酒酒提高声音:“愣着做什么!还不跪接掌教令牌!”
人群这才起了议论,嗡嗡嘤嘤成一片,那汉子迷惑不解,抱拳道:“妹子,魔尊毕竟是圣教左掌教,我们怎能,怎能如此草率便去捉拿?”
魔尊在逆水堂声望颇高,许多人仍将他视作旧主,大家先是十分不解,见她一味催促,都心中不服,渐渐露出怒容,温酒酒将令牌朝前送出,厉声道:“接右掌教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