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9)

2025-08-12 评论

  “练武场?”谢阿丑想了想,摇摇手,“不去不去!天天看别人练剑,自己又不能操家伙,没意思!”

  “那去知返书院?那是我派弟子读书清谈的地方,你对武学有兴趣,也可聆听一二。”

  “书院?老子大字不识,去那作甚!”

  “后厨不去,练武场不去,书院也不去,你待如何?”

  谢阿丑回头看着林故渊。

  林故渊脸上白里透红,下唇紧紧抿着——是被气得,他性子再清雅,这回也差不多要恼了。

  谢阿丑看了他一会,语出惊人:“我想拜师学武。”

  玉清一愣:“你说什么?”

  谢阿丑瞪着林故渊:“我跟这小兄弟投缘,我要他教我练武功。”

  林故渊白里透红的脸霎时紫涨,一阵阵腾腾的热,怒道:“我好心收留你,你却如此作弄我,是何居心!”

  他拔剑出鞘,飞身过去:“泼皮无赖,还不赶快退出兼山堂,免得污了师父和众位师叔的耳朵!”

  “啊呀呀,不肯就不肯,怎么还动手呢!”谢阿丑赶忙倒退,连滚带爬躲到大殿的一根柱子后头,朝玉虚求救:“大兄弟,快、快帮帮忙!”

  林故渊的剑极快,谢阿丑依仗一根立柱,左边右边转着圈子躲,一时竟也互相近不得身,小弟子们一个个退避三舍,让出一块阔朗地方,由他俩来来回回打成一团。

  玉玄冷眼看笑话,道:“有趣,真有趣,林小师侄成日里惜字如金,跟这驼子却一说就是一大车,还动上手了,可不就是投缘。”

  他本是要林故渊出丑,不想谢阿丑听完,又连滚带爬从柱子后面绕出来,撅着屁股,对着林故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在上,受我一拜!”

  林故渊剑尖微颤,一口银牙几欲咬碎,话也说不出:“你、你、你好大的胆子……”

  眼看着局势要僵,玉清脾气温吞,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师侄不必恼怒,我昆仑派收徒一向严格,岂能如此儿戏。”

  玉玄道:“依你说,怎么办?”

  玉清转向玉虚:“师兄,掌门真人不在,你是排行第一的代掌门,你说句话。”

  玉虚还没来得及开口,谢阿丑却不知说了什么又触了林故渊逆鳞,林故渊提剑就追,玉虚被闹得心里发烦,喝道:“都住手!”

  “渊儿,我看你是在后山静心静得不够!”他重重拍案,“给我跪下!”

  林故渊不敢违抗师命,扑通一声双膝跪了,谢阿丑看了他一眼,也跟着跪了下去。

  玉虚叹了口气,对谢阿丑道:“你非我门人,不用跪我,今日之事我不跟你计较,免得传出去让人说昆仑派恃强凌弱,但拜师这事也不要再提了,我们昆仑派是清净地方,既然你也百般不满意,强留你在这怕是要闷坏了你。”

  谢阿丑抬起身子,玉虚摇摇手不让他说话,对林故渊道:“你惹的事,你自己收拾,这样,你带着他,在去少林的路上找个安全繁华的镇子,给他些盘缠,让他走吧。”

  林故渊顶着众位师兄弟的议论,带着谢阿丑回了快雪阁,一路如芒刺在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避避风头。

  他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大概是星宿不吉,先是被罚往后山种了一个月的菜,刚一回来,又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谢阿丑却对兼山堂的闹剧不以为意,跟在林故渊身后,一路这儿摸摸那儿看看,很是兴奋。

  一回到快雪阁,林故渊便开始收拾行李,为下山(9)做准备。

  包袱收拾到一半,闻怀瑾带着陆丘山、卓春眠来了,林故渊把绸缎包袱打了个结——习武之人不拘小节,衣物饮食倒在其次,一只锦盒里装着英雄帖和玉虚亲笔写的拜帖,这是重要的信物。

  他看了一眼鱼贯走进来的三个人,拧紧眉头:“你们也来看热闹?”

  “一个粗野蠢汉的热闹,还不值得我走这一遭。”闻怀瑾一改平日的嬉皮笑脸,目光大有忧虑之色,“故渊,你少在江湖走动不知道,这一趟不是玩的,魔教有备而来,我怕你一个人应付不了。”

  陆丘山附和道:“我前些年受师父所托,曾下山(9)四处行走,一路只见许多小门小派横遭劫掠,手段极其残忍,银枪太保花家刚诞下一名婴孩,竟在出生当夜被挖去双眼,摘去心肝五脏,稚子何其无辜!如此骇人行径,怎不让人胆寒?”

  他忧心忡忡:“除玉虚师尊所说那位‘红莲’,魔教还曾有一位‘魔尊’,虽已多年不曾现身江湖,但此人手段阴戾狠辣绝不逊于当年长生老祖,九江方家,只因做布匹生意得罪了魔教之人,一夜之间惨遭灭门,全家老小百余口无一幸存,大门一行血字,便是魔尊名号——”

  闻怀瑾冷哼道:“我当什么英雄好汉,如此说来,只敢跟小门小户叫板。”

  陆丘山摇头道:“这便是说,前些年魔教扰动武林,不过做些小案,把持着水路赌场青楼等生意,此番红莲现身,又是公开叫板江湖第一门派少林寺,恐怕是三十余年韬光养晦,终于积蓄实力卷土重来,此次少林之约,怕是要揭开一场腥风血雨。”

  林故渊郑重点了点头:“我心中有数,一定万分小心。”

  陆丘山道:“几时启程?”

  “今晚就走。”

  闻怀瑾几次欲言又止,突然一拳捶在他胸口:“婆婆妈妈的话不多说,一路保重,元宵节咱们少林寺见。”

  卓春眠从他身后闪出来,这是个圆脸的青年,厚嘴唇,眼神和善,年纪比其他三位都小一些。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堆瓶瓶罐罐,一股脑儿塞给林故渊:“故渊师哥,这是我新配好的药,上面都贴了纸签,普通外伤内伤都可医治,圆肚的那瓶可治疗毒虫毒蛇咬伤,你一定记清楚了。”

  说罢很珍重的从胸前掏出一只珠子,道:“这是我娘送给我的,她是位名医,你戴在身上可避邪祟,蚊虫不敢近身,我听说山脚下的客栈蚊子多得很。”

  闻怀瑾白他一眼:“蠢材,寒冬腊月你变一个虫子给我看看?”

  林故渊摇摇手,接过来戴在脖颈里:“谢了。”

  陆丘山再要说话,林故渊往后一退:“有完没完了,我等受恩于昆仑,不就是盼着有朝一日学有所成,匡扶正义,报效师门?怎么还未下山(9),便自己把自己吓破了胆子,我出趟公差,你们弄得像生离死别一样,不吉利。”

  陆丘山笑了,拍拍他的肩膀:“万事不要勉强,江湖险恶不比门派,冲突能避就避,我可能要跟随玉清师父留守门派,就不与你约定元宵见面了,你记得,遇上难事就发信号,我第一个赶去支援。”

  林故渊与他们三位一一道别,当晚叩别师父,连夜下山(9)。

 

 

第8章 闹鬼

  林故渊真的没想到,兼山堂的事只是个预兆,他的星宿不利才刚刚开始。

  昆仑山雪地难行,马匹迈不动步子,他本想运起轻功,估摸着一天半便能赶到山下小镇,却偏偏带了个谢驼子,林故渊踏雪跃崖如履平地,那驼子在后头气喘吁吁的跑,“小兄弟,小兄弟等等,等等!这……这一带有人熊……我、我要落在后头……被熊瞎子碰上,给吃、吃了,可别怪……别怪别人说你们昆仑……见死不救,不、不仁义……”

  林故渊一跃跳到雪坡一株斜斜伸出的松树下面,衣白胜雪,气息匀定,淡淡道:“你是驼,不是结巴。”

  过了许久,谢驼子才从后面蜿蜒崎岖的山路露出头来,拄着一根树枝,一瘸一拐把林故渊骂了一万遍。

  走走停停足有三天,才到了山脚下的无涯镇。

  林故渊想在这打发了驼子,不想那驼子在山里挨了冻,竟然发起高烧,讹着林故渊又是上医馆,又是煎草药,吃完药热腾腾出了半宿汗,风寒好了,又嫌弃那镇子荒僻破败,林故渊不善跟人打交道,更不喜纠缠,也就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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