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应该是在裴瓒掀开帘子的一刻,沈濯就立刻迎过去,拉着他地嘘寒问暖,再故作矫情地埋怨裴瓒将他一人晾在这里,可这次裴瓒掀开帘子,正殿里的人却安安分分的。
准确的说,沈濯在安分守己地跪拜三清。
“我与裴瓒,不期圆满天下事,只愿朝暮厮守,年年相伴。”
也许只在这种时候,才能看到认真又虔诚的沈濯了,不过将心愿说出来,还能灵吗?
裴瓒不信鬼神,也不懂这个。
他只是走到一侧,小声地提醒了句:“心里所求若是说出来,还能实现吗?”
凑巧的是,沈濯也不懂,懵了片刻,说道:“它要是不让我如愿以偿,那我就砸了它,顺便屠尽京都,让这三清香火断绝,再无重塑的可能。”
裴瓒没把他的话当真,但仍旧蹙了蹙眉:“你也不知道避讳?”
“我不信这个。”沈濯吹了香,干脆利落地起身,随手将手中的香查到供桌上,转身走向阴影中的裴瓒,“我只知道,想要的东西得靠自己争取,明着争不来,便暗地里偷来抢来。”
话罢,他拉住裴瓒的手,将人往怀里微微一扯,轻松地在裴瓒唇边蹭了下。
这些不正经的小动作,引得裴瓒质问他。
“谢成玉怎么一言不发就走了?”
“他想走就走,腿长在他身上,我还能强留不成?”提起谢成玉,沈濯的语气也很不客气,一听就是生了嫌隙的。
裴瓒微微垂眸,大致想明白两人间发生了什么,只温声细语地说着:“他近日本就事多,又为着我才来的城西,本就是我欠他……”
沈濯吃味,不等说完就打断他:“你要是能像在意他一样,在意我就好了。”
裴瓒抬起头:“这不一样。”
沈濯一个劲地胡搅蛮缠起来:“我知道你与他相识已久,情意深厚,只是你未免也太在意他了,想想你身边的那些人,一个个的都比我重要些,也不知道我在你心里,能不能挤出来一寸的位置。”
虽说是在无理取闹,但沈濯也怪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在裴瓒心里,他并不是特别重要的存在。
沈濯也清楚,裴瓒看重自身,看重父母家人,看重那些积年累月的感情,但他未免也太不受重视了,就好像,随随便便的一个人都能将他取代似的。
这番心事,毫无保留地被裴瓒听了去。
裴瓒一时沉默,不想承认,却也无法否认。
他对沈濯的感情很复杂,谈不上有多爱,也不似对待旁人那般纯粹,细细的捋下来,更像是万般无奈的妥协。
但若是让他真的割舍了沈濯,也不情愿。
沈濯带来的情意,就像他这人一样,催促着、趋势着裴瓒,让他在混乱之中犹豫的时候,快刀斩乱麻。
看似仓促,实则是做出最好的抉择。
无奈之举,却是在水深火热中最好的答案。
“小裴哥哥,怎么谢成玉一直叫你言诚?我却不能这么叫呢?”沈濯拈酸的语气听得人头疼。
裴瓒敷衍道:“你也可以这么叫。”
“我不要。”沈濯咬着嘴唇,一下就给否了,“小裴哥哥,我想只有一个称呼,是咱俩独有的。”
“这还不够吗?”
裴瓒说得是那一声声的“小裴哥哥。”
整个京都城里,都找不出第二个像沈濯这样喊他的人了。
可沈濯却说:“来日,要是有什么堂妹表妹的,会不会也叫你哥哥?或者,哪日新认识的小娘子,都这么喊你。”
“……”裴瓒翻了个白眼。
老天爷啊,他去哪里认识小娘子。
风月场所也就去过玉清楼和寻芳楼,里面的姑娘虽然都跟他混了脸熟,可在沈濯的威压之下,谁敢那个喊他!
他整日忙得脚不沾地,连官场上认识的人都不想搭理,还要去结识新人?当他有三头六臂嘛!
沈濯似是看出他憋在心里的愤怒,突然贴过去,封住他的嘴唇,搅着舌头,一点点卸掉他肚子里的火气。
须臾之后,沈濯意犹未尽地啄了啄他湿润的嘴唇,又说道:“我不强人所难,只是小裴哥哥能不能喊我几声别的听听?”
裴瓒喘匀气后问道:“譬如?”
“譬如,夫君相公官人,之类的,或者心肝宝贝……哎呦!”
说着,裴瓒一巴掌抽在沈濯嘴上。
裴瓒抬眼瞪着他,想装出几分威严来,只是他不知道,刚刚被亲得喘不上气,眼里都湿润了,此时眼睛蒙着层水雾,瞪人的时候不仅没有半分威慑力,反而让人看了怜爱。
“好好好,我不说了,赶紧走吧。”
沈濯替他拢着身上的斗篷,紧贴着裴瓒往清源道观外的马车走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
城西的街宽敞,一路上灯光缱绻,头顶的星光也柔柔的。坐在马车里,更不觉着有半分冷意。
“送你回去?还是先到玉清楼吃些点心?”
裴瓒离家一整日了,午间在大理寺吃了些零食糕点充饥,此时也不算太饿,便想着先回裴宅,也全然忘了出门前告诉过沈濯,要去找鄂鸿的话。
他翻着马车里的书,说道:“先回去吧。”
“哦,也好。”
沈濯勾着裴瓒的腰,懒懒的,像是没骨头一般靠在裴瓒身上,下巴也垫着他的肩膀,同他一起看着手中的书卷。
只是手有些不老实。
趁着马车里热,用不着披着斗篷,沈濯便摸摸索索地替他解了,解开之后,手也没离开裴瓒的身子,悄悄地往衣服里探。
“你能不能安分点?”裴瓒轻啧一声。
沈濯没吭声,停了动作,手还是搁在裴瓒的腿上。
忽然,沈濯想起什么,问道:“明年也就成年了,小裴哥哥能不能帮我取个字?”
明年沈濯就二十了,加冠成人,这是大事,取字一事也该准备妥帖,可裴瓒现在看着话本子看得入迷,没心思搭理他,只摸了本看似是诗集的书扔过去。
“自己找找,喜欢什么就取什么。”
不怪裴瓒态度不好。
是他没给人取过字,现如今,原主用的这个也是谢成玉取的,没经验,怎么敢揽这种活计。
沈濯也听话,乖乖地翻起来。
最起初是想认认真真地挑几个,然后让裴瓒把把关,可一瞧见书里的内容,沈濯也满眼不可思议地重新看了眼封皮——寻花有望。
这是正经书吗!
沈濯盯着书中图画上赤条条交叠着两人,莫名其妙地笑了:“情窃窃,意绵绵,叫人离不得、舍不得。”
“什么舍不得?”裴瓒没听清。
沈濯贴着裴瓒的耳朵边,语气绵绵地重了一遍,还没说完,裴瓒就被他弄得心烦意乱,一把拽过那书,想骂他几句,但只瞧了一眼,就红了脸颊。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书你也往马车里放!”
沈濯摇摇头:”方才那句好不好?”
“不好!”裴瓒连忙把书扔了,准备再从一旁的小书柜里扒拉本正经的。
可是他刚探出身去,腰带被人从身后扯住,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被推倒了,“咚”得一声撞到厢板上,嘴也被封住,说不出话,双腿更是被死死压着,折腾不得,裴瓒只能忍受着衣裳被胡乱地扯松。
“小声些。”沈濯喘着气,紧贴在裴瓒耳边,“外面有人呢,别被听见了。”
“别弄了,别弄了……”裴瓒软绵绵地求饶。
沈濯不听,他紧拥着怀里的人,手探进衣裳里,不过那衣裳层层叠叠,看不出内里如何相连,他又一个劲地向前逼着。
裴瓒的手也抖得厉害,拿不住书,啪的一声落到地上,整个人看似清醒,眼神却融了,含着些春情,为了不发出声响,又紧咬下唇,忍受着沈濯的放肆。
裴瓒声音发颤,声音纤细:“我要回家……”
“也好,在你自幼长大的院里,也算闺阁之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