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因为宿主在临死前紧急呼救啊!”
“呼救?”
裴瓒没记得自己昏迷前大声超让过,就算有,也应该向闯进火场的陈遇晚求救。
系统肯定地点点头:“检测到宿主处于极度危险之中,并且求生欲百分百,所以主动实施紧急抢救,宿主虽然没什么福气,但是命真大呢,这样都能救回来!”
“……”貌似不是什么好话。
裴瓒扶了扶额头,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为什么脑海里突然涌入许多记忆,似乎有些也不是我的?”
类似的感觉也曾有过,先前回溯与谢成玉的记忆时,也是差不多的。
不过很显然,这次并非记忆载入。
“嘻嘻,这是因为,先前宿主的身体处于濒死状态,意识脱离本体,而在救回宿主之后,身体原本的记忆与宿主的记忆混合,无法区分,只能全部载入。”
说得通俗一点,就是人已经到阎王那里点卯了,但系统愣是把他拽了回来,不过却因为原主的记忆跟他的混为一谈了,分不开,就只能一股脑地全塞进去。
“原主的记忆?”裴瓒蹭蹭鼻尖,有些头痛。
最后的问题还没有问出口,系统却很着急地回答了他:“宿主,这个世界是依托于宿主而存在的。”
又是让人听不懂的这句话。
裴瓒知道系统又要消失,连忙上前拉住,可是手一空,眼前的所有都消失不见。
而他的身体,或者说他的意识在迅速下落。
像是自由落体的铅球,分明没有任何声响,裴瓒却觉得自己从高处坠落,最终砸进了躯壳里。
“醒了!醒了!”
一睁眼,耳边就立刻响起叽叽喳喳的人声。
裴瓒往旁边瞥了眼,大大小小的脑袋围在床边,将刺目的光线挡得严严实实。
他微微眯着眼,还没说话,就被陈遇晚用茶杯堵住了嘴。
“喝点水!大夫说了,你嗓子烧坏了,要多喝水少说话!”
“咳咳咳!”
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迫咽下一杯温水,不过他的喉咙虽微微有些痛,但绝对没到烧伤的地步。
裴瓒连忙摆手:“不用了,我没事!”
“你有事!”陈遇晚硬拽着手腕把他拉回去,作势又要喂水。
裴瓒却突然冷嘶一声。
“嘶——”
“忘了你手上还有伤呢!”
裴瓒落下视线,只见手臂上巴掌大小的一块烧伤,此时只是敷了药,并没有包扎,狰狞的伤口上铺着些黄色药粉,看起来烧得很严重。
不过裴瓒并没觉得多疼。
想来大概是系统的缘故,削减了他的痛觉,让他不至于在醒来第一时间就疼得鬼哭狼嚎。
既然不疼,裴瓒便也不在意,连忙问着陈遇晚:“县令呢?后院起火,他没跑吧?”
回答他的倒不是陈遇晚。
床边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站出来,双手交叠,行了个礼,然后规规矩矩地答着:“回大人,他本是想逃的。起火时慌乱,无人看管,县令……罪囚妄图逃跑,得幸被衙役及时发现,下官便将其绑了关在偏房里,等候大人审问。”
“好,稍后便去提审……”
“你审?”陈遇晚在一旁诧异道。
裴瓒:“不然呢?”
他的声音听起来并无大碍,但是脸上没什么血色,看上去就虚弱,陈遇晚并不放心他去审问县令,以免再气出个好歹。
陈遇晚拍拍大腿:“算了吧,我怕你气晕。”
“可咱们着急离开。”
本来是打算迅速审完,带着画押供词离开,动身前往兵马总督府。
可是今早的一把大火,烧得裴瓒昏迷不醒,他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然不早,便是什么事都耽搁了。
“大人,下官斗胆,愿意帮大人提审罪囚。”
方才回话的男人再度站出来,主动揽下这件事情。
虽然裴瓒知道,县令也许还跟内鬼一事有关,一些问题只能他或是陈遇晚去问,但若是把其他的事情交给信得过的人来做,却也不是不行。
他撑着床,费劲地坐起身,视线落在男人打了补丁的袖口上,沉思片刻问道:“你叫什么,在这县衙里担得什么职务?”
“下官俞宏卿,在县衙当中担任典史。”
俞宏卿低着头,担心裴瓒瞧不上他,毕竟他也只是个未入流的小官,先前没经手过类似的案子。
不过裴瓒还未发话,旁边有几个衙役说道:“大人,宏卿是城里为数不多的秀才,十年前便跟着从前的县令老爷在县衙做事,只是运气不太好,但有些本事呢!”
“那便交由俞典史去做。”裴瓒没想到这县衙里竟还有前任县令遗留下的属官,只是一听对方十年都只是典史,便知道他过得并不容易,于是又补充一句,“若是俞典史将此事做得妥当,我便为典史写封举荐信,虽不至于飞黄腾达,但至少不会让你怀才不遇。”
“多谢大人!”
俞宏卿说完,感激地看着裴瓒,嚅嗫着嘴唇,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场面话,便急匆匆地行礼道别,领着几人出去了。
他们一走,屋里空荡许多。
裴瓒隔着层层纱帘往外张望,入眼的装饰陈设堪称豪华。
特别是比起城东的客栈,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是县令的屋子,自然装潢华贵。”陈遇晚看懂了他在想些什么,起身在屋里转了一圈,随后指着墙角的花瓶,“不过,这也不是一个县令该有的规格,可想而知,他这十年捞了不少油水。”
“必然。”裴瓒目光一沉,视线落在金丝被上。
“你为什么不叫我去审?”
陈遇晚对他的决定略有些不满。
明知道县令藏着秘密,还极有可能跟内鬼有关,他却如此轻易地审理之事交出去。
万一被那个俞典史知道些什么呢?
再引起城内恐慌,那可就不好了。
陈遇晚神情严肃地质问,裴瓒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后,却只是笑着,并不回答。
陈遇晚急了:“你笑什么?”
“笑你一剑将人刺死。”
裴瓒会不会在审问的过程中气晕不好说,但依着陈遇晚的脾气,若是县令怎么都不肯说实话,他怒不可遏,绝对会一剑将人杀了。
陈遇晚抱着手臂生闷气。
想着方才裴瓒跟典史说话的模样,他阴阳怪气地来了句,“你们京都人都这么会给人许诺吗?”
“许诺?”裴瓒不敢苟同他的污蔑,“我说给典史写举荐信,便一定会写,虽说我也不算什么大官,更不是名门望族,但至少也有些朋友,如果他真有本事,能把此事做得漂亮,为他说几句话,举荐一番也不算什么难事。”
“哦~”陈遇晚意味深长地看向他,“你的朋友,该不会就是盛阳侯府世子,沈濯吧?”
他们先前就聊起过沈濯,陈遇晚也认识,此刻被提起来倒不是很突然。
只不过,怎么就无端地揣测他和沈濯是朋友了呢?
裴瓒不解,阖着眼思量片刻,也没得出结论,便问道:“怎么突然这么说?”
“可不是我先说的哦!”
“那难不成还是我?”裴瓒现在可一点都不想听到这个名字。
先前在系统空间,记忆尚未汇拢时,沈濯的模样突然出现,让他有些心慌。
特别是对方说的那句“死了”。
裴瓒也不知道那是系统的虚影,还是他无法抑制的想法,总之,当时听起来虽然只觉得麻木,并未有别的什么情绪,可现在,只要在脑海中响起,心里就惴惴不安,慌得十分厉害,总感觉是出了什么意外。
他有些担心,沈濯会不会真的因为被他强行送走,而遭遇了流寇。
可是沈濯身边跟着流雪和裴十七,应该不至于……
陈遇晚并未看出他的心事,一步迈到他眼前:“在你昏迷不醒的这半天里,你整整叫了他一百二十六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