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城楼之上的叛军大骇。
因为,随着朝阳的升起,城外竟然有雾气飞速升起。
城上的叛军对那雾的样子记忆犹新,这不就是昨天他们在城下看到的场景吗?
现如今大家虽然惊惧异常,但好歹还能够喘息一场,靠的就是在城墙上能够看得清城下的一切。
但是当这种视线也被剥夺之后,对于未知的恐惧会让人不自觉把危险在心目中方法百倍。
如此以往,最先摧垮人的便不再是看似没有尽头的城外,而是自己的绝望。
万幸的是,城外的雾气凝聚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便不再凝聚。
视野虽然不如昨天清晰,可幸好还是能看到外面的一切的。
目力所及的尽头,徘徊着第一批贸然冲出城的人。
那些人经过了一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一百多个人竟然全部被打散,分散在了城外各个地方。
其中几个人已经距离朝廷官兵特别近了,但是他们却对此毫无所知。
曹德民眼睛里全都是红血丝,召集了城里的几伙人商议来商议去,还是没有个确切结论。
实际上,他们能够攻下这个城,也全都是靠人多。
没有计谋,也没什么具体计划。
如今城外这事太邪门了。
城外还没怎么着,城内就先乱了。
有些人慌慌张张地,听人口述之后,再自己出城亲眼一看,立刻就怂了。说什么也要走。
人们发现,不止一个城门,所有的城门之外,都被雾气包裹上。
无论从什么方向,大家都出不去了。
绝望和悲观的情绪持续发酵。
一直到第二日傍晚。
此时,距离第一批冲出城的人已经过了两天一夜了。
城外的那第一批人终于受不了了。
好几个人甚至状若疯癫地抱头蹲在原地嚎叫。
也就在这时,一直安安稳稳呆在小树林前面,一动没动的朝廷军动了。
城上的人朝着城下的人无论吼多大声,城下的人都恍若未闻,而那些人只开口,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妖法,那声音犹如洪钟,立刻传入在场所有人耳朵:“利州城接纳所有身上未携带武器的人。”
这话喊了三遍之后。
终于,那些已经崩溃的人里面有人听懂了。
其中一个抱头痛哭的人站起来,用力把自己身边所有的东西都扔了出去。
扔出去之后,那人依旧没有停止动作,仿佛是害怕触怒朝廷军似得,连着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铠甲都扒光。
一直脱到身上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单衣,一眼就能看到身材,完全不可能藏地下任何兵刃利器之后,朝着一个莫名其妙的方向原地跪下。
然后,更神奇的事情就发生了。
只见那遥远的小树林前面的朝廷军就像是一眼就精准地看到了那个人一样。
几个人游刃有余地朝着那个跪在地上的小黑点而去。
不消片刻就走到了那个跪在地上的人面前,带着他走出了那片邪门诡异的空地,甚至还能在走到小树林前面之后,给那人递上一碗粥。
因着地势空旷,城墙又高耸,所以城墙上的人才得以从城墙上透过影影绰绰的雾气把这情况看个模糊。
但是有些事情,只是模糊的影子,也够了。
城上的叛军低下头,心里若有所思。
再抬头,和身边人的眼神撞上之后。
心里也有了个大概。
于是,没有任何一个伤亡,的情况下,城被封第三天夜里,在城中粮食和补给依旧充足的情况下。
夜色中,某个城门悄悄打开,许多身上只穿着单衣,双手空空的人冲出城门,借着月色,冲到了城外的黑暗之中。
如果此时有人在城墙上留意,便能发现,在某侧的城门打开的一瞬间,其实城墙的四周都有火光一闪而过。
城的四面都有人在时刻待命。
只不过有些出现在人的视线之中,有些则不是罢了。
再太阳升起的时候,曹德民得到了消息,城里最起码走了几百人。
这几百人的口子对于城内的叛军总量来说,是九牛一毛杯水车薪。
但是,这却是一个糟糕的兆头。
人心开始浮动。
城内的居民也听到了些消息。
他们之中有些人自叛军进城之后就锁死了自家房门。
也好在,叛军之中难民居多。
守城将士虽然败了,但是难民还没被逼到丧心病狂的地步,进城之后,除了劫掠了几个富户,和其他村民暂时处于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微妙平衡。
城中的居民听到风声,有些家里没什么家产的立刻分清楚了利弊,准备好能带走的细软,悄悄通知了自家相处不错的邻里,准备趁着夜色跑出城。
平民尚且如此。
那曾经直面过城外邪门的叛军之中也人心浮动。
但是饶是人心再浮动,都没人能想到。
整个叛军的精神领袖——曹德民,也偷偷知会自己媳妇,收拾了东西准备连夜跑路。
于是,当下个夜色降临的时候,西边的城门悄悄打开。
一开始是少数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的城中居民,之后就是些青壮年。
人们纷纷出城。
出城的人从少数变成了多数,又从多数变成了大多数。
细密的人流渐渐扩大。
但是整个过程中,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安静。
同样的场景,也发生在东边和南边以及北边。
就算所有人出城之后,长的百步,短的十几步就迷失了方向。
但是所有出城的人都不慌张。
或者可以说,大部分人甚至还没来得及慌张,就已经被早有准备的人接走了。
朝廷军把他们接到一个地方,递上一碗粥或者一碗汤,暖暖身子,然后便又带路把他们引到了另外的地方。
那个地方会有人询问他们是否有家人有朋友。
有家人的城里居民会被安排在一个地方。
而说不上来的青壮年则会被安排在另外的地方。
曹德民因为是和媳妇以及一个兄弟一起出逃。
登记的官兵看他们之中有妇孺,便当他们是城中居民,让他们去了居民聚集的地方。
大家就聚在一起,忐忑地过了这一晚。
而这一晚,也是压塌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城中很多叛军睡了一觉起来,发现自己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
城墙上早就没了守城,城门大开,连城中的人也稀少了许多。
在城中街道走上许久,或许都看不到一个能动的活人。
本来这种情况自然有人会趁此情况走空门或者浑水摸鱼。
可妙就妙在,这城城外邪门地很,如果不靠朝廷的人带着,人们根本不可能走得出去。
而若是有人怀里的东西过于巨大,哪怕他跪在原地,朝廷军都不会来接他。
这相当于就算有人趁着这个机会掠夺了巨大的金银,但是没人来带走他,那他连城都出不了。
而经过了昨夜之后,城里剩下的人心理防线全面崩塌。
纷纷扔掉武器冲出城门。
于是,只用了五天四夜的时间,叛军就尽数投降。
除了有个人心态不稳,扭到了腰以外,全程没有任何伤亡。
这本来就是个奇迹。
但是这事情到此,也并没有画上句号。
此时种师中已经压阵,也早就收到了林冲的信件早有准备。
有家庭者先暂且不说,来源成迷的青壮年被聚集到了一起。
这之后,便有人一直盯着他们。
期间,断断续续从里面抓出了很多四处游走,撺掇,联络,游说此种青年再次抄起兵戈的人。
朝廷这次这一手太邪乎,饶是这些人再如何游说,响应的都不算多。
而人群中响应他们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种师中借着人多眼杂安插进去的朝廷人马。
在俘虏里面安插探子。
这也算是把探子的作用运用到了极致。
那些南王的死士怕是打死都没想到,唯一给他们温暖的,响应他们的那几个人全都是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