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胡人?”叶无忧操着胡语平静开口。
很好,北蛮来访的使臣前脚刚走,后脚京都就冒出一个身份不明的胡人。
门外的声音忽然听见乡音顿了顿,接着木门便凄惨地倒向屋内,几块木板子发出数声哀嚎的同时,险些砸到叶无忧的脚。
叶无忧动作迟缓地想要挪动身体,可碍于身后昏迷不醒的萧承禹以及腹中七月有余的胎儿,吃力到额前汗滴滚落,身体也没有挪动分毫,反倒让屁股底下的柴火堆滚落数根木材。
“叶将军不是向来都称我们为蛮人?”门口蹲着的人没有说回胡语,继续和叶无忧用蹩脚的大景话交谈,语气平淡,不见踹翻木门的急躁。
叶无忧眯起眼,他出门时都会带着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加上孕期的掩护,在京都街上,几乎不会有人把他和叶勉的身份摆在一起。
就算是在北疆时,自己的坤者身份不小心暴露,但知情且愿意相信的仍是少许,此人是有备而来,身份不简单。
叶无忧又动了动手腕,故作轻松试探道:“摩伊斯可汗愿和大景交好,本将军自然要给个脸面。”
“呵,说的就是好听,你们景朝人做起事来心狠手辣,长着副让人厌恶的嘴脸。”听到摩伊斯的名字,那人咬紧牙关,声音尖锐不少。
叶无忧奇怪道:“你的意思是,上了战场,还要本将军给你们留情面?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看来是蠢得没脑子的旧仇。
叶无忧肯定。
“我们胡人哪怕相争,也不会把自己亲族送去给外邦人做礼,你们景人真有意思。”屋外那道声音突然兴奋地狞笑起来,“叶将军,你说,我要是不小心把你怀孕的事情传开,今后你还能回北疆领兵吗?”
“这么见不得本将军好,本将军是砍断了你手脚?还是戳瞎了你双眼?”叶无忧不再客气,出声笑道,“真不好意思,杀的北蛮人太多,实在记不清你是哪一个,竟然还敢出现在本将军面前。”
“叶、勉。”
那个声音的主人终于肯露面,叶无忧瞳孔微缩,沉声喊出那个早该不存于人世的名字:“虏轫,原来和西南王勾结的,就是你啊,几句话都忍不了,还是一样的沉不住气。”
“没想到孤还活着吧,你灭我部族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落到孤手中。”虏轫黑着脸走入柴房,周身散发着压制意味的乾君信香。
叶无忧嗅到屋内陌生的信香,面色微变,但没一会神色就恢复如常淡定开口:“还真没想过,毕竟本将军下的都是死手,从不留活口,我倒是好奇虏轫可汗是怎么逃过本将军的暗袭,当夜,本将军可是亲眼看见虏轫可汗的头,在地上打着滚。”
“你们景人无耻,诱拐我族赤那,孤当然也在你们的军营中,埋了亲信。”虏轫阴笑着走近叶无忧,活像一个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有人提前报信你就一个人逃走,还留个替死鬼给本将军杀,跟着你的蛮人也是倒了大霉,还不如继续跟着摩伊斯。”屋内从虏轫身上散发出来的乾君信香越挨越近,叶无忧嫌恶地偏过头,“杨棯要知道他不知不觉就成了你族人,会晦气地找根绳把自己吊死。”
虏轫面色变了又变,肩膀气到发抖却还要强撑着在叶无忧面前保持镇静,他蹲到叶无忧面前,扯住绑着叶无忧的绳子将人拽到眼前。
“孤的亲信,现在还在你们景朝人的军营内,听孤的指示在你们的水源中下慢毒,再过俩月,你们景朝压在北疆的四十余万大军就要毒发了。”见叶无忧终于拉下脸,虏轫高昂起下巴,得意地扯动半边嘴角,“你叶勉趴在地上求孤,孤就告诉你亲信的名字,要是孤心情好,说不定还会给你解药。”
“我呸!”叶无忧一口唾沫喷到虏轫面上,抬起尚能行动的右腿,一脚将虏轫踹翻出去,“你当我景朝军医是摆设,看不出你下作的手段!区区几个卧底,早就被老师打发了,你真当本将军傻?”
叶无忧:“你不如好好瞧瞧,最近和你书信联络的还是不是你埋的亲信。”
用劲太猛,牵扯到肚子的叶无忧喘着粗气皱紧眉,肚子里的小家伙动得厉害,叶无忧叉开腿坐在地上,隔着衣料都能看清肚皮的耸动的幅度。
偏偏叶无忧双手被缚,暂时还没有办法安抚小家伙的情绪,只能强撑。
又一张底牌被毁,虏轫抬手抹掉面上的唾沫,目光森冷地盯着叶无忧,看清叶无忧面上痛苦的神情后,又把视线玩味地移到叶无忧隆起的肚腹上,他把沾过叶无忧口水的手背放到自己嘴边舔了舔:“真辣。”
叶无忧顿时起了满身鸡皮疙瘩,头皮发麻的不适瞬间盖过胎动带起的疼痛,感觉自己踹过虏轫的半条腿好像也不能要了。
靠!画没买到竟然遇见真变态了!原来陛下说的乾君没一个好东西是这个意思!
“你别过来。”叶无忧嫌恶地曲起腿,身后手腕悄然使暗劲,猛戳这么大动静还醒不来的萧承禹后腰。
靠!什么迷烟效力这么好,前几月他要有这东西,绑走萧允安就能不费吹灰之力。
呸呸呸!自己只是采花贼,脑子不要和变态同流合污啊!
还有小拖油瓶,也不许听!
虏轫对叶无忧表现出的惧色极为满意,他又嗅了嗅,隐隐能嗅到叶无忧身上极淡的坤者信香,虽辨不出具体是什么,但也足以证明叶无忧还没有彻底归属于某个乾君,他爬起身惊奇道:“肚子这么大,竟还没有被完全标记。”
“还是说,那位新帝压根不想标记你。”
身后和自己捆在一起的萧承禹终于有了动静,叶无忧压抑着额头蹦起的青筋低下头。
见叶无忧肩膀耸动,隐约眼含热泪,虏轫露出胜利者的姿态继续嘲讽:“啧……真被孤说中了,那位新帝根本不在乎你,只想借你的肚子生孩子。”
虏轫絮叨个不停,叶无忧忍无可忍冷漠抬头:“你烦不烦,陛下喜不喜欢我关你屁事?”
第76章 早产
“你以为你那陛下当真喜欢你?”
“无非是看你有利用价值才睡你, 你和为了平衡朝堂迎进后宫的妃嫔有什么区别?”
“呵,叶勉你还不如会被送进后宫的妃嫔,你只是个大了肚子的幸臣哈哈哈哈哈!!!”
虏轫狞笑着扑向坐在柴火垛上, 眼中闪过片刻失神的叶无忧。
“给我闭嘴。”叶无忧一脚飞踢踹错位了虏轫下颌骨, 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叶无忧艰难地扶着墙站起身,活动被勒出红痕的手腕, 礼貌微笑,“这么多词, 背下来很辛苦吧?”
虏轫嘴角溢血, 惊愕地看着不知何时挣脱绳索的叶无忧,喉咙支支吾吾吼些什么, 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全乎话。
“你当真觉得, 我是被你捆过来的?”叶无忧随便捡起一根柴火,握在手中, “截获你和西南王通讯的那天起, 本将军就在等这一天了。”
虏轫借起身的动作掏出脚上别着的匕首, 目眦欲裂地刺向叶无忧。
叶无忧敛眸斜看冲过来的虏轫,孕期看似笨重的身子飞快避过,一柴火棍子敲在虏轫手背上, 击落虏轫手中匕首的同时, 又迅速收力借掌心推向虏轫胸口。
虏轫又吐一嘴鲜血, 身体被叶无忧聚起内力的一掌推飞到墙上,老旧的柴房墙壁上顿时多了几道裂痕。
“嘶……”腹中一阵发紧,叶无忧不得不站在原地弯腰深呼吸,他扶住肚子,身后腺体毫不吝啬地释放信香, 试图安抚肚中闹个不停的小家伙。
“不……不可能!”从墙上滑下来,半倚着墙壁虏轫嘴里模糊不清吐出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