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赵炎说。
青木儿站在中间跟着他们转圈圈,不大的院子盛满了笑声。
俩孩子笑得满头汗,下来时还意犹未尽。
青木儿帮他们捋了捋额前的湿发,刚想进灶房打水给双胎洗洗脸,突然被赵炎拦腰抱起,放进了木推车里。
青木儿吓了一跳,“干、干什么?”他连忙看向一旁的双胎,又看了一眼灶房。
这么大个人了,还坐这小木推车玩,怕是要被人笑话。
“转一圈。”不等青木儿拒绝,赵炎推着木推车出了小院,看样子不像在院子里转一圈,像是要推去村里转一圈。
要真是被这样推着去村里转一圈玩,转天保准有人笑话。
若是推着去镇上还好说,脚程远,换着坐还能歇一歇,可这又不是去镇上,就单纯到村里转圈圈。
青木儿着实丢不起这个脸。
“快放我下来……”青木儿拉着赵炎的衣袖,小声说:“阿爹在后头看着呢……”
周竹出来院子,刚想问那儿子儿夫郎去哪了,一旁的赵玲儿抢先说:“哥哥推着哥夫郎去玩了。”
“去玩?”周竹伸头看去,果然看到了推车快跑的赵炎:“恁的瞎胡闹……”
青木儿红着脸缩了缩脖子,生怕有人出来看到他们瞎胡闹,他见赵炎似乎真想推去村里,连忙说:“别去村里。”
“好。”赵炎说:“抓稳。”
赵炎拐了个弯,推着人往吉青山跑。
这速度可比刚刚在院子里的快多了,进山的泥路还算平坦,青木儿抓着木栏没觉得有多颠簸,耳旁的风呼啸而过,吹起了耳边发丝,丝丝凉爽。
傍晚时分,山里没有人,入目皆是春意,山间鸟啼悦耳,显得林子十分安静。
进了山的路坑洼,赵炎渐渐慢了下来,慢慢地推着往前走。
青木儿盘腿坐着,仰起头看了一眼赵炎,这汉子跑了一路,呼吸有些快,听着有些莫名的燥热。
他摸了摸耳朵,挪开了目光。
赵炎垂头看了看他:“可还畅快?”
“……嗯。”青木儿想不仅仅是畅快,还有胡闹的喜悦,此刻的他彷佛知晓了孩童般的乐趣是什么感觉。
乡野玩闹,多是这般简单又纯粹的快乐。
“要转去哪?”青木儿问他。
“前面有一个小草坡。”赵炎说:“我小时候常去那边掏鸟窝。”
青木儿眼一亮,半起身问道:“一会儿掏鸟窝么?”
“坐稳。”赵炎停了下来,等小夫郎坐回去才继续推:“到了那处看看有没有。”
春天的鸟儿衔枝搭窝生蛋,钻进林子里,随便选一棵大树都能在上面发现好几个鸟窝。
赵炎少时经常躺的小草坡如今已长满了灌丛,一眼望去没个能躺的地儿,而且现在天已擦黑,灌丛里乌漆嘛黑的看着有些吓人。
“不用下来,坐在推车上就行。”赵炎把车推到树旁,抬头看了一下树的高度:“我上去看看。”
青木儿点点头说:“好,小心些。”
这棵树很高,枝桠多,绿叶茂密,他直起身看着赵炎原地跳了一下,双手抓住树杈,双脚蹬着树干往上爬,然后一个利落地翻身,就爬到了树杈上。
青木儿之前听阿爹说赵炎小时候调皮,总去山里爬树掏鸟窝,跟个黑皮猴子似的,听到时他无法想象调皮的赵炎是什么模样,现下一看,似乎能看到些少时的影子。
“别抬头看,仔细木屑掉眼里。”赵炎已经快到顶了,上面的树杈有些小,赵炎站着有些晃,一时之间掉下许多叶子。
青木儿连忙低下头说:“我不看。”
赵炎站在高处往下看,小夫郎小小一个,团坐在木推车上,乖乖地低着头,一点偷看的意思都没有,乖巧得过分。
“找到了么?”青木儿双手捂着脸,他看不到上面,听不到动静,也不知赵炎有没有找到鸟窝。
赵炎回过神,清了清嗓子,往旁边看了看,说:“我找找。”
这棵树的鸟窝大多在细枝上,只有两个在不远处,赵炎抓着树枝小心走过去,伸手去够那处的鸟窝。
他没有一窝端了,留了两只,剩下的全塞进衣领里。
“五个!”青木儿捏起其中一枚,瞪大了双眼:“真小呀。”
赵炎笑着看他,小夫郎这双桃花眼瞪得快跟鸟蛋一样大了。
“回去让阿爹煮了。”
赵炎一说,青木儿蓦地想起来,现下天都快黑了,家里肯定做好了饭,结果他们在山里掏鸟窝,回去准得挨阿爹念叨。
“恁的胡闹!”周竹拍了一下赵炎的手臂:“还带着木儿去,吃饭都找不着人。”
青木儿缩了缩脖子,躲在赵炎后边听阿爹絮叨。
赵炎说:“弄了点鸟蛋,阿爹蒸个蛋?”
“几个啊?”周竹看了看:“五个都蒸了?”
“蒸了吧。”赵炎说。
周竹拿着五个鸟蛋回灶房,转身前又拍了赵炎一下。
“胡闹。”青木儿小声说他,说完自己先笑了。
赵炎笑着捏了捏小夫郎的脸蛋,小夫郎脸嫩,捏起来软软的,像刚出炉的水嫩豆腐。
他捏了两下不过瘾,凑过去嘬了一口,然后被小夫郎踢了一脚。
日子悄然往前走,春日风微凉,日头起来晒着暖和,街市上的人陆续脱去了薄棉衣,换上了轻薄的长袖麻衣。
青木儿出来得早,身上的衣裳在早上穿刚刚好,过了巳时便有些热了,好在现下鲜花卖得差不多,竹筒里零散剩下几朵,后来的人见不剩多少,想讨个便宜,连买带送给了三文拿走了两朵半月簪花。
青木儿没计较那么多,卖完了就收拾东西回家。
“小哥儿,你竹筒里的水不要了便给我吧?”一旁卖菜的大娘说:“街市上买一桶水得一文钱呢。”
“行。”青木儿把水倒入大娘的木桶里。
午时日头大,青菜瓜果时不时得撒些水,不然晒蔫了不好卖。
大娘木桶里本就有半桶,青木儿倒了两个竹筒就满了,另一旁卖鱼的大爷见还有剩,便要了剩下的水。
竹筒没了水,轻了很多,五个竹筒绑在木推车上,都不见重多少。
青木儿拉起木推车往前走,他这日换了地方摆,这条路上的铺子多是吃的,他闻着香进了一家做面饼的铺子。
早晨出门前,周竹让他买些春饼面皮回去,晚上做卷春饼吃。
他一人过来,木推车放在门外怕被偷,就没打算进店,站在门口叫了一声伙计。
伙计往门口走了几步,问道:“客官,您要些什么,可进来瞧瞧?”
“我拉着车不好进去,辛苦拿个十五文的春饼面皮给我吧。”青木儿说。
伙计看了一眼木推车,说:“好嘞,您稍等。”
没多一会儿伙计把包好的面皮给青木儿:“拢共三十张面皮,您给数数。”
“好。”青木儿扯开一个角,一片一片数,正好三十张,他掏了十五文给伙计,扎好钱袋刚想走,一看店里摆着一样方方正正的糕点,便问道:“哪个叫什么?”
伙计回头看了一眼,说:“那是豌豆黄糕,两文一块,您可要来点儿?”
青木儿想了想,说:“来六块吧。”
如今他也是能挣钱的人了,想买点什么东西都能自己做主,六块糕点十二文,说不上贵,但也不便宜,十二文都能买一条猪肉吃两顿了,不过糕点不常吃,偶尔买点甜甜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