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 “莫要踩到了篱笆外的小野花, 踩坏了仔细挨打。”
小花正扑蝴蝶玩儿呢,听到声音立即跑回小院,围在青木儿脚边转, 身体在青木儿的小腿上蹭了好几下。
嘴里哼哼唧唧, 小尾巴摇得欢快。
正在收拾背篓的青木儿被小花闹得不行, 放下手里的香烛黄纸, 弯腰拍了拍小花的脑袋,笑道:“撒娇呢?”
小花嗷嗷两声,原地左右转了三圈。
“小花走,咱们去山里转转。”
青木儿背着背篓,赵炎提着把铁铲,两人一狗往吉青山走去。
路上遇到林八叔和林八婶扛着锄头去下地,前几日赵家小两口被知县大人传唤的事儿在村里传开,他们本以为要去好久, 没曾想几日就回到了。
林八叔见着两人,笑问道:“这么早就回来了?怎的不在县里玩几日?”
赵炎回道:“办完事就回来了。”
“知县大人长甚么模样啊?”林八婶把锄头放下,手肘撑在锄头把上,好奇道:“年纪大不?成亲没啊?几个娃了?”
青木儿一顿,失笑道:“知县大人年纪不大,约莫三十左右,我们去的衙门,没见着知县大人的家人。”
“哦哟,这年纪,肯定成亲了。”林八婶道。
“应当吧。”青木儿笑了笑,“八叔八婶,我们进山转转,不耽误你们下地。”
“成,去吧。”林八叔一锄头,把路边几株野苋菜挖起来,抖了抖丢进背篓里。
凤平县审案之事没那么快传到三凤镇,更没那么快传回吉山村,青木儿见他们还和以前一样和自己打招呼,只是不知到时事情传回来又会怎样。
不过阿爹说得对,嘴巴长在别人身上,说甚么都不是他们能左右的,与其为此苦恼,不如多多挣钱,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
上一回来给美夫郎扫墓是清明节,这才没多久,墓旁的野草都长了起来,根浅的那些赵炎单手能拔掉,深根的得等青木儿来铲。
青木儿铲出一块空地,把杂草挑去另一处,来回忙活儿一阵,终于把墓地周边清扫干净。
香烛纸钱是回程时买的,昨夜阿爹听他们说要来祭拜美夫郎,今早特意去张大顺家割了条五花肉,还装了点米酒回来。
赵炎把供品摆好,到一旁烧黄纸,点鞭炮。
小花跟在赵炎身边,鞭炮一响吓得摔了好几个跟头,差点就往家里跑了。
青木儿跪在墓前絮絮叨叨把近日发生的事情都说给美夫郎听。
他把美夫郎的卖身契拿出来,对着木牌展示了一下,笑了笑说:“美夫郎,契书我赎回来了,这一张烧了,你就不再是梅花院的美夫郎,而是曹舒儿。”
卖身契烧成灰烬,风一吹,前尘往事化为飞尘扬起,再不受其所累。
“舒哥儿,走好。”
从山里回来,青木儿和赵炎回家放好东西又去了趟田柳家。
田柳一个人在家缝棉小衣。
按照日子来说,娃娃出生时已经入秋,缝制的小衣裳都得塞上棉花,出生没几个月就要入冬,小衣、襁褓都得多备些。
他现在不是每日都去铺子,隔一两日去一趟看看,林云桦每天晚上下了工会把账簿带回来给他看。
挣多挣少,小工伙计有没有偷懒,账簿算一算就知道。
“你这个小衣裳缝得比之前好多了。”青木儿拿起一件展开看了看,小衣裳上竟然还绣了朵小花,虽然歪七扭八的,但看着也很可爱。
“哈哈,厉害吧?雨哥儿教我绣的。”田柳仰起脑袋,笑道:“他教我了一回我就学会了!”
“厉害。”青木儿把小衣放回绣篮里,笑道。
田柳把绣篮放下,问他们:“怎么样?知县大人可有为难你们?”
“没有。”青木儿把在凤平县的事儿说了一遍。
“知县大人是个好官啊!”田柳惊叹道:“要是知县大人多说几句,指不定用不到一百两!”
“知县大人若是偏颇了我,便算不得好官了。”青木儿笑道。
“这倒也是。”田柳点了点头。
赵炎把小木箱放到桌上,还有在凤平县买的点心,和娃娃用的襁褓布。
“银子用了七十两,剩下的都在木箱里,这一回,多谢柳哥儿帮忙,木儿才能赎身。”
田柳“嗐”了一声,摆手笑道:“作甚么要客气?木哥儿帮过我,我帮他,这都是应该的。”
“以后有事需要我帮忙,定要来找我。”青木儿说。
“那是自然,你见我同你客气过了?”田柳挤眉弄眼地笑了一下。
青木儿笑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从田柳家回来,玲儿湛儿也正好从河边摸螺回来,他俩把摸回的螺砸碎喂给鸡鸭鹅吃,干完了活儿,两人回前院跟哥哥一块儿念书。
“三字经好念,很上口,今日先教四句。”赵炎把书放在小桌上,用木板立起来,方便三人一起看。
这书他背过,时隔多年,记忆犹新,不用看便念了出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青木儿和玲儿湛儿乖乖坐在木墩上,赵炎教一句,他们便跟着念一句。
念顺畅了,赵炎再逐句和他们解释意思。
赵炎不着急教他们写字,等背顺了再写,更容易记住。
朗朗读书声从赵家小院传出,高低起伏响了半个时辰方才停歇。
临近午时,青木儿撸起袖子进灶房做晌午饭,赵炎只有左手能用,烧个柴火没问题,别的重活儿都还不能干。
手臂上的伤口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时不时流血,拆布条换药的时候,草药上已经没看到血迹,伤口在慢慢好转,青木儿心里的担忧也在渐渐减少。
晌午饭做好,赵有德和周竹从地里回来,一家人在院子吃饭,吃过饭,再回房歇晌。
起来后,赵有德去看田地,周竹在家编竹篮,青木儿把之前买回来的簪花拿出来拆,玲儿湛儿和哥夫郎一块儿拆簪花,唯有赵炎细致活干不了,重活儿更干不了,索性叫上小花去河边遛鸭鹅。
午后没多久,田雨拿着这几日拆好的簪花过来找青木儿。
簪花已经被他拆了大半,接下来就是重新缝制,这个活儿得问问青木儿怎么做。
“周小嬷,我来找木哥儿。”田雨拉开篱笆门,挎着竹篮进来。
“玲儿湛儿屋里呢,你去寻便是。”周竹笑道。
“成。”田雨回道。
屋里没关门,青木儿听到声音站起身,盘腿久了双脚发麻,他锤了捶腿,刚要穿鞋走出去,田雨便进来了。
“雨哥儿来了?”青木儿接过他的背篓一看,惊讶道:“都拆完了?”
“阿娘和二婶子帮我拆了不少。”田雨盘腿坐下,拿起面前的簪花刚想拆,忽地抬起头看了青木儿一眼。
这一眼有些奇怪,青木儿思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缓缓地坐下,顿了一会儿问道:“怎么了?”
田雨犹豫了一下,凑到青木儿耳边,双手挡着小声问了一句:“他们说你、你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是不是真的啊?”
田家之前和许家有过婚约,人脉也广些,县里判了刑第二日,田雨就知道了这件事。
青木儿闻言看了田雨一眼,田雨手扣脚,显然比他还要紧张,他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是。”
就算现在不说,以后也可能会知道。
田雨显然懵了一下,他摸了摸脑袋,小声说:“我爹爹阿娘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呢……”
青木儿笑了笑,“现在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