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儿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他把小张哥送出门,去摊子上换赵炎。
“数好了?”赵炎问。
“好了,拢共十朵。”青木儿说:“这个月忙着开铺子,没做多少,下个月做多一些。”
“铺子如今稳定下来,你可还想去摆摊卖簪花?”赵炎说:“到时摆在巷子口那处,前几日买菜时我看到那边亦有买簪花的小摊,早晨我同你去摆,晚上我再过去收。”
青木儿想了想,摇头道:“暂时先不摆,小作坊收簪花挣的钱不少了,我若是去摆摊子卖簪花,铺子里岂不是得招个掌柜?既如此还不如给我发工钱呢。”
赵炎在摊子下面攥了一下他的手,笑道:“那你想摆时和我说,我去买木推车。”
“这个不着急。”青木儿翻过手偷偷摸摸和赵炎掌心相贴,笑了笑:“先去买书和纸,我再练练字,上回的书我都读完了。”
“成,下工就去。”赵炎说。
二万往周边铺子打听了一圈,回到铺子水都没喝,刚要说话,就被进来的客人打断。
他憋着话,先去接待了客人,这一忙就忙到了下工前。
青木儿做好了晚饭,招呼三人过来。
小门的门帘挂起,他们在小院吃饭,也能看到铺子有没有客人进来。
二万总算找到了时机,迫不及待地说:“斜对街杂货铺的老板说,马车行里黑布巾和那八字胡是亲兄弟,铺子前一户刚出事时,他们曾说过要租这铺子,说是要扩大马车行,只是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兴许是闹鬼,不敢租?”钱照说。
“闹鬼便是他们说出的,怎会不敢租?”青木儿说:“闹鬼之事,怕是他们为了压低价钱而传出,只是没想到中途被我们租了。”
“我猜亦是这般!”二万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赵小夫郎的厨艺甚好啊!
“这样说来,他们使腌臜手段,是想捣乱铺子的生意,逼我们关铺子。”赵炎说。
青木儿皱起眉说:“怪不得耍阴招呢,他们还想继续开铺,驱赶之事定不会做得太明显。”
“只是不知下回他们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钱照道。
二万说:“就怕下回再耍心眼,影响了铺子的生意,这实在难防。”
“什么手段,都不如揍一顿老实。”赵炎见多了这种人,各种手段层出不穷,说理他不爱说,更没那个耐心与人周旋,回回都是揍,揍完之后这种事儿就没了。
“不过昨日他们吃了亏,这段时间,应当不会再找事儿。”青木儿心里略微可惜,若是他们再犯浑,就有理由揍人,可他们安分守己,那这事儿也算过去了。
“不找最好,就算找了,也不用担心。”赵炎说。
打起架来,他们这打铁的怎么也比卖马车的要厉害,确实不用担心。
吃过饭,二万和钱照看铺子,赵炎和青木儿去书坊。
上回的书留在了家里给玲儿湛儿温读,青木儿手边没有新的书,久不温习容易忘记。
他们去的还是上回那一家书坊,走过去有些远,权当饭后散步。
傍晚时分,书坊里的人不多,书坊伙计见了他们,竟然还有印象,实在是有人能让尚德书院院长鞠躬道歉,实属罕见。
伙计热情不减,引着二人到书架前挑书。
青木儿拿了两本先前买过的,又听伙计介绍,拿了两本故事书,他不为科考只为认字识字,看有趣生动的书最合适。
除了这四本,他还看到了关于打铁技艺的书,拿来翻了两下,没看懂,转手递给赵炎。
“阿炎,你看看有用么?”
赵炎翻了一下,这本书他看过,师傅那处的打铁书很多,这一本算是他学得最难的一本,也就是学完了这一本,他才能这么早出师。
“倒是可以给钱师傅看一看。”
“那便买一本回去。”青木儿笑道:“伙计这本也要……哎?这是什么?”
伙计转头一看,回道:“这是教画画的书,里边多是画花,各种花都有,您可翻开瞧一瞧。”
一本薄薄的书,不仅画了许多常见的花,还教如何作画,从笔到色料,从勾线到上色,一一解读,十分详尽。
青木儿蓦地睁大眼睛,他似乎知道做发簪怎么实现了。
“管事说,我就算拼出发簪的样式,小作坊里的簪娘未必能做出,但我若是画出呢?她们对着看,岂不是能做发簪了?”
赵炎微微一愣:“嗯?”
“阿炎!我要买这一本!”青木儿抱着书,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赵炎,欢快道:“我不仅要学字,还要学画,可好?”
赵炎垂眸看他,眉眼柔和:“好,木儿只管去学。”
青木儿咬着下唇,笑意盈盈,从前何曾想过,他也有写字作画的机会。
活下去不再是他拼尽全力才能吃进嘴里的果实,怎样活得更好,才是他如今亲手栽下的种子。
“纸笔墨色料,都挑一些。”赵炎揽着小夫郎去挑色料。
色料极贵,一两藤黄三十文,一两花青二十文,一两胭脂五十文,各买一两就得花一百文。
青木儿想着刚开始学作画,用不到好色料,各买半两回去,用到时点一点就成。
赵炎却各买了一两,现下又不是挣不到钱,一个月一百文的色料不至于买不起,既然小夫郎要学作画,就一定要满足他。
看到小夫郎弯弯的眉眼,他心里亦是满足。
选好的笔墨纸色料全部包好放进布包里,赵炎拎着布包牵着小夫郎回家。
街市上人多,青木儿低着头不敢四处瞟,用另一手揉了揉脸,脸上的热意丝毫没有消退,他紧紧贴着这汉子,攥了一下这汉子的手,没有松开。
夜里,青木儿躺在床上,看着赵炎挥扇赶蚊子。
赵炎赶了蚊子,立即吹熄蜡烛放下床帐,他把床帐塞好躺下,拿着扇子翻过身轻轻扇风。
轻风驱散了床帐里的闷热,青木儿眯起眼,小声说:“阿炎,你说画画难不难?会不会我学不会呀?”
“不难。”赵炎摇着葵扇,说得十分笃定:“一个月学不会就学两个月,一年学不会就学两年,总能学会。”
青木儿翻身看着他,适应了黑暗的双眼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坚实高大,“你没学过,怎知不难?”
“因为木儿聪慧厉害。”赵炎似乎不用思考:“无论学什么,都不会胆怯。”
青木儿听得耳朵脖子都发热了,他双手捂着脸,乐滋滋的。
赵炎摇扇的手一停,低声笑了一下,揽过小夫郎亲了亲。
亲一下不过瘾,抱着人从眉心亲到唇角。
青木儿缩了一下脖子,扑哧一声笑出来。
赵炎也跟着笑:“想什么?”
“不知,痒痒的。”青木儿小声说。
赵炎一顿,捏着小夫郎的下巴,亲的下一口就不是痒痒的,而是重重的。
青木儿追过来,回亲了一下。
就在赵炎翻身压着小夫郎大口朵颐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道铁器声。
声音不大,若不是他俩这会儿没睡,也不会注意到。
“木儿,你在这儿呆着,我去看看。”赵炎起身。
青木儿拉住他:“小心些。”
“没事,看看便回。”赵炎轻声安抚一句,他小心拉开门,借着月光走到铺子的小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