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青木儿手一顿,愣愣地看过来:“……什么蛇?”
赵炎眉头一皱,往周围巡视了一圈:“没有蛇?那是看到了什么?”
“没、没有……”
赵炎盯着青木儿发红的眼睛,直看得青木儿不敢抬头,青木儿不愿说,他也没强迫,把手里的芋头叶子递给他:“喝点水,歇够了再上去。”
青木儿小心翼翼地接过,山泉水在芋头叶子里滑来滑去,像一颗颗俏皮的小珠子,晶莹剔透。
他抿了抿嘴,快速抬头瞟了赵炎一眼,低着头把叶子递回去,怯生生地说:“你先喝。”
赵炎垂眸看着青木儿微微凌乱的黑发,小小的夫郎怕他,却愿意给他喝第一口,赵炎眸光一暗,喉结滑Ɩ 动了几下:“你喝吧,我刚喝过了。”
青木儿怕耽误时间,喝得很急,几乎是对着喉咙倒进去的,赵炎见状,沉声说:“不急,我也要歇。”说完到另一头找了根粗树坐着。
青木儿闻言放下芋头叶子,放慢了喝水的速度。
再一次上山的时候,赵炎走在前面,依旧是遇到陡坡就给青木儿砍树造路,直到路变得平缓。
村民常砍柴的地儿被铲出一块空地,方便拾柴捆柴,空地上有几个吉山村的人坐在木墩上歇息,他们见了上来的赵炎和青木儿有些意外。
张大顺是村头卖猪肉老张家的大儿子,少时和赵炎关系不错,赵炎成亲他还来帮忙了。
他这会见了赵炎,问了一句:“阿炎和弟夫郎也来砍柴?那头有好几棵大松树,可以去那边砍,就是路深了点。”
“行。”赵炎颔首,转身和青木儿介绍:“这是大顺哥。”
青木儿跟着喊了人。
剩下那些和赵炎不甚熟,八年不回,很多面孔都生疏了,还是张大顺带着他们认了人。
砍柴还得往里再去点儿,那边没有路,基本是看到树就砍,虫蚁多,割人的草更多,他怕青木儿受不了,搬了个木墩给青木儿:“你在这里坐会儿。”
青木儿虽不懂砍柴要怎么砍,但坐着肯定砍不到,他上山是给赵炎帮忙的,这会儿才想起来,他连砍刀都没带,什么柴都砍不了。
别说帮忙,上山时赵炎给他砍木头铺路,还尽给赵炎添麻烦了。
他怕自己呆笨会让赵炎不高兴,急忙说:“我去捡柴吧,我可以捡柴。”
赵炎本想拒绝,见青木儿不知为何方才还好好的,这会儿急得快要哭了,便说:“那边有砍过的松树,你捡些地上的松枝,点火用得上。”
青木儿连连点头:“好,好。”
捡松枝的地方离歇息的平地不远,赵炎见他扭着小腰,踩着小碎步过去,这会才想到,他第一次认真看小夫郎走路的背影,走起路,一扭一扭的。
难不成是上山时,脚扭到了?
可也不像啊。
赵炎皱着眉想不通,转身往另一处去了。
张大顺来得早,这会儿已经砍完了柴,他和赵炎许久没聊,赵炎要去砍柴,也提起柴刀一块儿去了。
青木儿不敢偷懒,别的树他可能不认识,松树枝他是知道的,院里小倌不听话,用松枝抽手板,是常有的事。
他到的时候,那里已经有几个妇人与夫郎在捡树枝了,青木儿记人能力好,只认一遍便能记得谁是谁。
青木儿朝她们轻轻颔首,单独找了另一处捡树枝,刚蹲下,便听到她们故意压低的谈话声。
这会说话的是村中陈二福的夫郎王冬子:“哎,你们听说了吗?村头老马家那个谁,死了!”
青木儿一听,捡松枝的手默默变轻。
“什么?”另一个妇人周兰:“死了?真的啊?”
“骗你我有饭吃啊?”王冬子说:“前天就被打死了,哎哟,听说肚子都给打烂了。”
“谁?谁死了?”陈菊问出了青木儿心中疑问。
“就村头老马家的大儿子,从外头带回来一人,说要娶了当媳妇儿,谁知道那女人啊,是从……”王冬子说到这,声音压低了许多:“腌臜地儿,你懂吗?就那种,啊,那个出来的!”
青木儿脸色瞬间发白,怀里的松树枝撒了满地,那几个妇人夫郎登时看了过来,满脸疑惑。
他猛地侧过身,挡住了他们投过来的探究的目光,实际上注意力都放在那几人身上。
“这怎么知道那女人从那种地方出来的啊?”陈菊问。
“怎么知道的?光看就知道了,哎哟,走路的时候,那腰那屁股扭的,一身的狐狸骚味,还有那手,怎么弄来着?”王冬子手指折腾一番,弄出来个鸡爪子样儿,惹得另外两人哄笑。
周兰拍了一下王冬子那只怪手,大笑道:“你这杀猪的手还想跟人家的骚手比啊?笑死个人!”
青木儿一听,吓得嘴唇发抖,他无意识地捡了根松枝,却被松枝的逆刺戳到了手,他曲起尾指,又重重地压了下去。
“那怎么,还被打死了啊?”陈菊问。
“嗐,老马他大儿子,是卖了自家田才有钱去赎的人,老马气啊,总不能打死自家儿子吧?反正那女人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打死了也没人管,这不,老马拿着这么粗的棍子,”王冬子用双手怼出一个圆:“就在家里,活活打死了!”
“打的时候,还给那女人嘴里塞了块白布,不然,不得叫得整村人都知道啊?”
青木儿蹲在地上,脑袋阵阵发昏,眼前的松枝都出现了重影,他听到这儿不敢再听,抱着松树枝想起身,腿一软,跪摔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陈菊离青木儿最近,想去扶一把,被青木儿躲开了,青木儿抱着松树枝跌坐在地,喃喃道:“没事,我没事……我没事……”
周兰见青木儿脸嫩,以为是听到打死人被吓到了,宽慰了他几句:“赵家夫郎,别害怕啊,听个乐儿就成。”
“赵家夫郎年纪还小,胆儿不大,吓到也是正常。”陈菊说。
青木儿想要笑一笑,嘴角却怎么都提不起来。
周兰见状用手肘怼了王冬子两下,悄声说:“别说了,捡完走吧。”
王冬子说:“走走走。”
青木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忆起自己从未想过遮掩,一早上,见过他的人,可能都会猜出来。
他努力在脑海中回忆这两天见过的人都有谁,他的呼吸渐渐变快,脑子里像是裹上了一层雾,越想记清,越是记不清。
第6章 落水
赵炎砍柴回来,却不见小夫郎,他和张大顺打了声招呼便去捡松枝的地儿找,来了发现小夫郎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以为他出了意外,连忙加快脚步过去。
离着五步远时,小夫郎猛地转过身,见他第一眼,小夫郎眼里满是惧意,还坐着往后挪了好几步。
赵炎迟疑地停下了脚步,怕再吓着人,他没出声。
青木儿渐渐从恐慌中清醒,如果赵家人看出来了,那他绝不会还有上山砍柴的机会,怕是早早就被打死。
想至此,他总算恢复了神智,这会见赵炎站在不远处,一脸担忧地看着他,越发让他确定心中所想。
赵炎看青木儿发白脸色逐渐有了血色,就知他回过了神,他不知青木儿为何突然惊慌,想问却又怕引起他二次恐慌,第一次知道手足无措是什么滋味。
“是蛇。”青木儿不敢看赵炎,他用手压着胸口那颗快速跳动的心脏,喉头发紧:“方才,看到那边,有蛇。”
赵炎闻言往青木儿指的方向看了一圈,眼神徒然一变,他向青木儿抬起手又压下,青木儿虽不解,却也配合着不动弹。
赵炎放轻了脚步慢慢走去,手里的柴刀攥得很紧,走到青木儿一步远时,突然扬起手中柴刀往一旁的松树枝打去。
青木儿余光瞟到一条似麻绳的东西从松树枝上掉下,然后被眼疾手快的赵炎一脚踩住,随后捏着头抓在手里。
竟然真的有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