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秀才都有点想同意了,白氏不惯着他,“金元不许撒娇,小小年纪就学会看人下菜碟了,谁教你的!”
吕秀才举着戒尺打了一下,啪得一声,金元叫了一声,眼泪都没掉下来。
“不许装。”
白氏也看出来了吕秀才舍不得下重手,自己拿过戒尺朝金元手上打了几下,金元这下真疼了,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了。
杨天青在一旁看得不得劲,其实他觉得也没那么严重,不就是拿点盐嘛,以后他得看紧金元了,省得他又挨打了。
等打完了白氏才松了手,金元哇哇哭着扑到了杨天青怀里,“天青哥哥,疼,疼啊。”
能不疼吗,手心都给打红了,热辣辣得疼。
白氏教训完两人就走了,“好好上课。”
吕秀才也不敢说让杨顺走的事了,没想到白家娘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下手竟然这么狠。
金元还在哇哇哭,小翠过来哄他,“别哭了,我给你吹吹,吹吹。”
吕秀才轻咳了一声,“好了,去上课吧。”
金元一上午都挂着眼泪要掉不掉的,连吕秀才看他这小模样都心疼几分,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包着眼泪,怪可怜的。
杨顺也老实了,虽然不服气但也不敢捣乱了。
白氏回去就忙活去了,帮工的妇人说道:“娘子,何故下那么重的手呢,金元还小呢,大一点就懂事了。”
白氏无奈叹气,“他也懂事了,就是调皮,一次不给治好了,下次还捣乱。”
白氏是个聪慧的女子,看出来了几个孩子都不大爱读书,杨天青也有意纵着金元,打了金元,杨天青就心疼了,下次就能压制住几个小的,要不然一直捣乱还怎么读书呀。
才上了两天学堂,金元就喜提了红通通的手掌。
一上午手心都热辣辣的,打得是左手,不耽误他写大字,金元下巴皱得都成了小核桃了,脑袋瓜儿里想要是打右手就好了,不用写大字了。
金元写了一会儿就举着自己的小手给呼呼,吹两下就放下,写会又吹吹,搞得吕秀才看他的时候都心虚了几分。
他哪里知道这里面有金元的事呀,金元看着挺乖的,怎么也跟着这么皮呀!
一旁的杨顺跟金元一个想法,被收拾了一顿老实了,边写边甩手,疼啊。
四个人的字还都没一个写得好的,一上午下来金元一只手疼,一只手酸,小脸皱得更厉害了,回去的时候非要杨天青背着他回去不可。
杨天青也惯着他,这次被打了手板,可把金元给委屈坏了,二话不说就把人给背起了。
杨顺跟在后面甩着手,“疼死老子了!”
白氏在家煮饭呢,一抬头就看见她家一串孩子回来了,杨天青的背上还有一个,瞅见自己了嘴巴噘得老高。
“金元,下来,两步路还要你天青哥哥背。”
“手疼。”
白氏把人给接了下来,“手疼又不是腿疼,给娘看看。”
“好吧。”
金元脸上有些不情不愿的,心里早就高兴起来了,红通通的小手往他娘面前一伸,委屈巴巴地说道:“可疼了。”
白氏还能不知道金元,这小崽子机灵着呢,今儿挨了打了,故意在这跟自己装可怜呢。
白氏嘴角勾起,“那娘给你吹吹。”
白氏蹲下来给他吹了两下,“好了,以后不许欺负吕夫子了,知道了吗?”
“好吧。”金元给答应了下来,扭头又看杨天青,“天青哥哥,我想吃糖糕,还有还有蜜汁小圆子。”
白氏戳了一下金元的脑袋,惯是个会博可怜呢,“只能吃蜜汁小圆子,糖糕麻烦,就不能让你天青哥哥歇歇。”
“那,那就吃一个好了。”
金元喜欢吃甜的,之前有颗牙黑了,时常喊牙疼,还好正赶上换牙,从那以后白氏和杨天青就让他少吃糖了。
安抚了金元两句,白氏又看了看杨顺的手,也给他吹了两下,“以后不许作弄吕夫子,你就是不想读书,那可是交了束脩的,人家可不给你退回来。”
杨顺有些脸红,他,他又不是小孩子,才不要吹吹呢,有些别扭地说道:“知道了干娘。”
金元和杨顺被收拾了一顿总算是老实了,金元怕挨打,杨顺心疼铜板,四人总算是安安稳稳能坐在学堂里了。
就连吕秀才都没想到,打一顿竟然这么好使,还是白家娘子有法子,把四个皮猴子给整治得服服帖贴的。
头一场雪落下的时候,金元正跟着吕秀才摇头晃脑读书呢,吕秀才发现四个孩子都挺聪明,越发满意了起来,大有把毕生所学都传授过去的架势。
金元背着背着脑袋瓜就转向了外面,“夫子,下雪了!”
吕秀才也看了过去,“白雪任来往,世好非所关。”(注1)
金元抬头看吕秀才,“夫子,你说啥呢。”
“没事,出去玩吧,难得今儿下雪了。”
瓜州的雪不比清河县下得大,到了冬天虽然冷但却不常下雪,能薄薄一层盖住地面就算是大雪了,落在地上没多久就会化开了。
金元一听不用背书了,欢呼一声把手上的书本给丢开了,杨顺被他更快,这会儿都已经跑院子里去了。
杨天青则坐在门口看金元追着雪玩,小翠推开了窗子趴在窗台上看下雪。
不大的小院都是金元和杨顺的嬉闹声,就连吕秀才都不由露出了笑脸,心中的愁苦也一扫而空,可怜他寒窗苦读数十载,竟然连个秋闱的机会都没有,哎。
白氏大老远就听见金元的笑声,想来是吕夫子让几个孩子赏雪呢,从家里提了些红枣桂圆过来,又包了些撒子捡了几个芋头过来。
白氏一进院子就看见金元和杨顺嘴巴张得老大在那接雪呢。
白氏噗嗤笑了一声,“怎么这般傻。”
金元闭上嘴巴一看是他娘了,跑过来接了他娘手上的东西,“娘,你来了,夫子说今儿不用读书了!”
难怪这么高兴呢。
吕秀才也起身行了个礼,“白家娘子。”
白氏没有进屋,“先生,带了一些东西过来供夫子赏雪。”
“多谢了。”
白氏送完东西就走了,家里还要忙活呢,不少妇人娘子都在屋里做针线活呢,她得照看一二。
金元可算是高兴了,围着火盆子烤芋头吃,上面还坐了个茶壶煮着红枣茶,等他回家的时候嘴巴上吃得黑漆漆一片。
小翠看他那模样笑得前俯后仰的,金元也跟着咧着黑乎乎的小嘴傻乐。
今年难得是个富裕年,上面有白氏操持着,金元四人也不用为了生计东奔西跑,身上的袄子也都穿得厚厚的,四人一溜得养得格外精神。
回到了家还早,白氏早早就买回了羊肉,杨天青一回了家就开始收拾了。
今年日子过得比去年强多了,去年冬天四人都得帮着家里做活儿,今年用不上他们了。
白氏很会做生意,她的浆洗针线生意做得格外的红火,人手不缺了,铜板也哗啦啦往家里流,一个月怎么也能剩个七八两银子,如今手上也存下了小五十两银子了。
吃食儿上更是不缺了,隔三差五就能吃上肉,今儿下雪了还特意割了一吊羊肉暖身子。
杨天青在灶房做饭,金元守着灶台烤火,映得小脸红通通的,火塘下面还烤着几个橘子,火一烤散发着一股清甜的味道。
杨天青的羊汤也煮好了,先打了一罐出来给金元,“给夫子送过去。”
“哎!”
旁边的笸箩里放着刚炕出来的白面饼子,金元用小篮子装了两个,一手拎着瓦罐一手拎着篮子跑了出去。
白氏笑着嘱咐了他一句,“金元,慢些,雪天路滑。”
“知道的娘!”
金元跑着给吕秀才送吃食去了,屁股后面还跟着大黄,到了吕秀才家先喊夫子,放下东西就又跑回来了,吕秀才话都没说上一句呢,人都已经转去他家院门没影了。
吕秀才放下手里的书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子跑得可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