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顺站在院子里喊了一声,“还有俺家金元的衣裳哩,你要是不还回来俺可就不走了。”
王婆子的儿子都已经点出来一千文铜板了,虽然现在一千八百文才能兑一两的银子,但他又不傻,被杨顺那小兔崽子坑了一把,他还真给他兑足了不成?
听见杨顺在院子里喊还有身衣裳哩,王家媳妇儿气得撞了一下她男人,“都怪你娘干的好事!”
王婆子的儿子哼了一声,“还不是你非要拿了那身一声给咱儿子做衣裳,现在好了,你还有脸怪人家哩。”
过了好大一会儿两人拿了一大吊铜板出来,杨顺得了便宜还卖乖,“这看着也不像一千八百文,那会可是连我家的碎银子都偷走了。”
王婆子的儿子不依,“少浑说八道,你说一两就是一两?”
杨顺大手一指,“全村人都知道的事,你还想抵赖不成。”
王婆子的儿子把铜板扔到了地上,“爱要不要。”
杨顺朝金元抬了抬下巴,“去回家拿个笸箩过来。”
“哎!”金元拔腿就跑了回家,很快拿了一个小笸箩过来。
杨顺又说还有金元的衣裳,要是不给就把他儿子身上的袄子给扒了。
王家两口子气得不行,由着那小兔崽子胡说,他们有理也说不清,那衣裳是抵赖不得的,就在他儿子身上穿着呢。
一院子里人看着呢,没有一个人为他家说好话,现在就是谁家丢了个针头都往他家赖的!
王家儿子只说就那些铜板,爱要不要,王婆子坐在地上哭嚎不已,只说那会儿不过偷了他十来个铜板而已。
杨顺呸了一声,“你这刁婆子的话能信?你刚开始可不承认哩。”
杨顺非要让再赔他一身衣裳不可,王家不肯,王家两口子还指着杨顺的鼻子骂他是个泼皮无赖,把杨顺气得不行。
金元也很快拿了个笸箩过来,从看热闹的人群里钻了出来,听见人家骂杨顺呢,金元学着他们的样子伸手指人家,边指还边学着人家跳,跟个小崩豆似的。
“就是你们偷的,就是你们偷的!”
惹得周围看热闹的人噗嗤笑出了声,周秀兰也跟着笑出了声,怕金元小被误伤了去,就招呼了金元过来,“金元,过来这边。”
杨顺那边有她男人几个汉子呢,王家要是想动手也不怕的。
杨顺坏着呢,竟然还敢把他的铜板给扔地上还骂他,等着吧,老子让你好看。
杨顺拿过笸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随后一个个数了起来,气得王家两口子直抖,这小兔崽子这是把他们的脸往地上踩!
杨顺又不大会数数,数来数去也数不清,弄了半天还是金元帮他给数了出来,少了五十来个铜板,杨顺撇了下嘴,“拿来!”
王婆子的儿子现在对杨顺没了法子,只想赶紧把这瘟神给打发了去,他不走那一院子看热闹的人不走!
只得又扔了一些铜板出来,杨顺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把他娘张氏撒泼的功夫学了个十足十。
不是把铜板扔地上嘛,他一个一个给捡起来,谁还能和钱过不去不是。
杨顺数好了铜板,这才抱着笸箩走了,还不忘给众人作揖,“多谢各位大爷大娘叔叔婶婶兄弟姐妹们仗义直言了,你们都是大好人,大好人。”
杨顺这才洋洋得意地走了,一回家就窜到了东屋去,看着一笸箩的铜板两眼放光,“发财了,发财了我们!”
金元也跟着跑了进来,看着一笸箩的铜板像看糖一样。
杨顺转着眼珠子和金元说道;“我给你一点,你就说我只要过来十来个铜板。”
杨顺怕杨天青把他的铜板都给要了去,这可是他辛辛苦苦要过来的铜板呀,省不得给!
金元有些心动,指头拽着袄子角绕来绕去,还是摇了摇头,“不能和天青哥哥撒谎。”
杨顺戳了一下金元的额头,“你咋这么死脑子,你拿了铜板自己买糖吃不成?”
金元摇头,捂着自己的额头退了一步,“不许戳我。”
杨顺没了法子,他鬼点子多着呢,“那咱哥回来了你不说话,这就不算骗他了,这总成了吧。”
金元这才点了点,杨顺满意地搂过金元,“这才是好兄弟。”
杨天青都是下午半晌挑着担子去县府卖豆腐,每次回来天都快黑了。
他像往常一样回了家,大冬天的一路回来手脚都冻得凉飕飕的,耳朵更是被风吹得生疼。
灶房里已经生了火,金元正守着小炉子煮饭,看见杨天青回来喊了一声,“天青哥哥!”
杨天青过来暖了暖身子,从担子里拿出一包骨头,“今天煮个肉汤。”
金元欢呼了一声,“喝肉汤喽!”
杨顺得了不少铜板,这会儿正怕被杨天青知道要他的,瞅了好几眼金元生怕他给秃噜了出去,好在小崽子没有说啥。
杨天青回来就把骨头给洗了洗放在锅里煮,卖肉的屠户要收摊了,剩下一些没肉的骨头便宜卖给了他,杨天青拿了两块豆腐给换了回来,大冬天喝点肉汤暖暖身子。
锅里咕嘟咕嘟煮着肉汤,杨天青又切了一根萝卜放进去,肉香味儿很快就飘出来了。
天黑之后屋里点了油灯,三人围坐在小火炉前吃饭。
金元端着一碗肉汤泡饭,拿着勺子大口大口吃了起来,杨顺则拿着没肉的骨头吸里面的骨髓,弄得一手的油。
外面寒风略过门板发出呜呜的声音,屋内昏黄的灯火微微摇晃,火炉的热气扑面而来,吃着肉汤和米饭,小小的屋子里一片宁静。
冬天天冷,吃了饭杨天青倒了热水给金元漱口洗脸,金元洗好就踢掉鞋子爬到了床上,哼哧哼哧自己伸手把棉裤腿给卷了起来。
杨天青洗漱好把热水给换了个盆子端了过来,又给里面添了些热水,金元早就坐在床边等着了。
杨天青每天都会给他打水洗脚,金元虽然裹得严实脚还是给冻到了,小脚指头冻得红彤彤的,杨天青发现后就日日让他泡下脚,睡觉的时候也能暖和点。
金元腿太短,坐在床边腿够不到盆子,杨天青就拿了个小凳子过来,金元刚好能把脚给踩到盆子里。
热乎乎的水泡着脚,金元舒服地眯了眯眼睛,泡得差不多了金元就喊杨天青,“天青哥哥,好啦!”
杨天青就会拿着布过来给金元擦脚,不怪杨天青这么娇惯金元,只怪冬天袄子穿得太厚,金元自己弯腰哼哼唧唧擦半天都擦不好。
之前有一次杨天青出去关院门,金元就自己坐在床边擦脚,身上的袄子穿得太厚,弯腰都是费劲的。
使劲了半天脚指头都开了花了才够到自己的脚,结果一个不注意把自己给摔了个倒栽葱。
杨天青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金元坐在床下要哭不哭的,从那之后杨天青就等给金元洗好脚了才收拾自己。
金元一喊,杨天青就熟练地给金元擦了脚。
然后给金元把身上的袄子给解开帮他给脱下来,金元也早就习惯了,袄子脱好吧唧往床上一躺翘着脚,杨天青帮他把棉裤给拽了下来,金元这才一轱辘滚到了被窝里。
一旁的杨顺早就躺床上了,他嫌冬天冷,吃了饭脸也不洗脚也不洗就躺床上去了,杨天青懒得理他,只是警告他要是他身上臭了就让他滚出去。
杨顺把后脑勺都给裹到了被子里,看着两人在那忙忙碌碌,小声嘀咕了句,“跟伺候亲爹似的,哪那么多讲究。”
他不敢大声说,生怕杨天青听见了揍他。
杨天青也用金元洗过的水洗了脚,这才吹了油灯躺在了床上。
金元喜欢挨着杨天青睡,杨天青火气大,到了冬天被窝里暖烘烘的,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外面又开始扑簌簌落了雪,等到天亮地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杨天青天不亮就起来了,金元还裹着被子睡得正香,不知道梦见啥了,嘴角带着笑,小脸也睡得红扑扑的。
杨天青起来就拎着火炉子去正房烧热水,见今天雪下得不大就打算下午还去县府卖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