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心人的授意之下,本来是太子随从无理欺压,却因为那随从死在了温泽衍手中,变成了陆峥安逼迫太子斩杀随从,以平息自己的怒气,而太子却是被弟弟威胁,不得已顺从。
朝中有大臣开始以宸王残暴不仁、跋扈专制的名义弹劾起陆峥安来。
而此前他们布局的太子紫薇宫斜、不配为储的谣言,就这样被温泽衍借此事又给化解了。
其实在事发之前,沈卿钰便已经提前有预感了。
坐在王府院中,他不无忧虑地对陆峥安反省:
“怪我,如果一开始我拦着你,也不会让太子一党找到时机反制。”
“怎么能怪你呢阿钰。”陆峥安握住沈卿钰的手,将他拉入自己怀中,“怪我,是我没有及时反应过来。”
“我的问题占主导,你本就是这种性格,我明明有机会拦住你的。”沈卿钰却依然坚持。
“好了,阿钰,不要怪来怪去了,看到你怪罪自己比怪罪我还要让我难受。”陆峥安吻了吻他耳侧,摸着他的头发说道,“再说,阿钰,以当时那种情况,即便我不在,如果让你遇到了,你会坐视不管吗?”
沈卿钰攥了攥手心,没有丝毫犹豫:“不会。”
——胡斯他们是间接因为他而留在景都城的,他怎可能做到坐视不管?
“所以这件事不是我们的错,敌人的手段很多,我们永远应接不暇的,况且,胡斯他们是我的兄弟,我承诺过不会让他们跟着我受委屈。”提起之前北大营的事,陆峥安眼里再次涌起一丝暗流。
沈卿钰抬眸说:“他们也是我的朋友,我也不会放任他们被欺压不管的。”
——只是方式不会那么直接,他一般都会看准时机行事,不会像陆峥安那样坦率而为。
他凝眸说:“你那天,确实不应该直接和太子起冲突,我们其实有很多办法,可以迂回着来。”
他太了解太子了,那人擅长抓住时机就极力反击,要找到温泽衍的错漏太难了,而要找陆峥安的错处,实在简单。
他抓着他的手,眼神沉着:“今日陛下寿宴,你要向陛下亲自解释,也不可当着陛下的面再和温泽衍起争执。”
“我知道嘛,阿钰。”陆峥安低下头往他怀里拱了拱,声音放低,“都听媳妇的。”
本来气氛很严肃,沈卿钰刚点头准备再说些什么,就感到唇边一痒。
他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就吻了上来。
愣了一下,他眉心蹙起:“放开我。”
聊不了一点正事是吗?聊着聊着就像条狗一样开始舔他嘴!
“就亲一会会儿,我马上都走了。”陆峥安嘴上服软,手却来到他后颈上扣住,撬开他舌关加深了这个吻。
……
沈卿钰被他按着亲了很久,有些呼吸不过来,而这时男人的手却绕过腰部一路往下去,这动作几乎是瞬间让沈卿钰反应过来。
“够了陆峥安!”他用力推开扣着自己脖颈的男人,从男人怀中站了起来,起伏着胸膛擦掉嘴边的水渍,红着一张清雪般的脸对陆峥安说,“时间快到了,你乘马车去皇宫,不要让陛下久等。”
陆峥安却一改往日的痴缠,站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确实,今天除了寿宴,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和他说。”
沈卿钰问:“什么事?”
陆峥安扬起笑容,朝他挑了挑眉:“七日后,你我的婚宴啊。”
沈卿钰怔愣了片刻,然后冷静道:“这件事不急,等这段时间过去后——”
“别的事都可以等。”男人拦住他的话头,凑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神色透着认真,语调坚定,“但这件事不能再等了。”
——这几日他心中一直有一种预感,如果错过这个时机,可能他和阿钰的婚宴就又得延后了。
……
泰和帝寿宴当晚如期举行,宫中隆重举办了一番,宴席上载歌载舞,场面十分盛大。
而因为有沈卿钰提前叮嘱过,陆峥安一改往日的行事,全程都食不言饭不语,静静|坐在位置上,有人来敬酒就站起来礼貌回敬。
他本就生的俊美,身材又格外高大,敛着张扬的眉宇默默喝酒的时候,颇有一副冷面王爷的架势在那,倒是惹得诸多来赴宴的女眷频频侧目。
而坐在他对面的温泽衍则也是静静喝酒,一袭白衣温润如玉,骨节分明的手端起半透明的酒樽别有一番君子风范,格外雅致,也格外引人注目。
于是一黑一白的两人,相对而坐,再加上朝中盛传不和的流言,反倒成了这宴席之上的主角,惹得不少人纷纷投来视线。
老皇帝坐在上首,默默观察着坐下的温泽衍和陆峥安,还有围在他们旁边的朝中大臣和各个亲王,一双狭长的眼中沉着如海一样的思绪。
如今局势,宸王一党和太子一党,分礼抗衡,各坐一旁,十分明朗。
心中却因为这几日宸王和太子的争斗,而涌上一股忧虑。
自从得知自己多了个儿子后,他一直期待的都是兄弟齐心、携手前进的场面,但局面却不如他心中所愿。
心中焦虑,不由得捂住嘴,用力咳嗽了一声。
寿熹连忙上前给他端来茶:“陛下,您喝点润喉的茶。”
皇帝抬手摆了摆:“朕不喝,拿下去吧。”
他没心情喝茶,也不想喝。
只是刚让寿熹把润喉茶拿下去,他又喉头一堵,再次捂着嘴咳嗽起来。
寿熹在旁边犹豫着要不要给他端茶来漱口:“陛下您——”
“朕说了朕没事,不要——咳、咳咳——”
咳嗽声越来越剧烈,越来越大。
在下首忍了好几次的陆峥安终于忍不住了。
没有丝毫停滞的、大步流星走向皇帝:“都咳成这样了,还说没事,我来看看。”
说完,就蹲下身,要给皇帝诊脉,手刚碰到就被皇帝给挪开,“不用你这个逆子操心,天天气朕,迟早把朕气死。”
“手拿过来。”陆峥安忍着额角跳动的青筋,心中却因为他的不配合有点着急,跟哄老小孩一样的,“让我给你看看,听话点。”
而因为他们两人的对峙,座下喝酒的朝臣和跳舞的歌姬,都停下了自己的动作,错愕地盯着上首看。
泰和帝丢不起这个人,挥手让他们继续,然后伸出手给陆峥安看,看着男人低头专注的神色,心绪却忍不住起伏起来。
开口问道:“你还会诊脉,跟你母亲学的?”
“嗯。”陆峥安简单应了一句,心却因随着手中探查到的脉象而愈来愈沉。
他手中的脉象微颤不平、急切且短促、尺脉弱于关寸。
显然已经是药石无医的情况了。
心像是石头被砸中一样,砸的他眼前有点模糊泛红,生疼不已。
却又为自己的反应感到奇怪:为什么?老皇帝死不死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不就盼着他早点死,好给自己被辜负的娘亲报仇吗?为什么看到他现在的身体,自己又开始难受起来?
想来,难道是因为跟着他家阿钰在一起时间长了,心肠也学软了?
“朕知道朕的身体。”泰和帝似乎早就料到他如今的表情,不无叹息道,“你还非要来给朕诊脉,自讨没趣嘛这不是。”
“不会。”陆峥安低着头忍住泛红的眼眶,抬头神色又恢复了一片轻松,“阿钰认识一个江湖大夫,医术了得,明日我和他一起来宫中替您诊脉,给您开个药方,吃几帖就会好转的。”
泰和帝皱着脸摇头:“还是别了。药太苦了,喝了作用又不大,朕这把年纪了,是真不乐意喝。”
陆峥安却神色不变,坚持道:“往后每隔一日,我就来宫中看您,盯着您把药喝完我再走。”
“为什么不能每天来?”泰和帝问。
男人没有犹豫:“阿钰身怀有孕,若无其他重要的事,我得尽量留在家中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