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首辅怀了王爷的崽后(84)

2025-08-30 评论

  “你们先下去吧。”阿牧朝她们吩咐道。

  几个侍女还想说些什么,最终看到他手中的腰牌,犹豫了片刻,还是带上门走了出去。

  阿牧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朝沈卿钰说道:

  “大人,这些是王爷吩咐的,知道大人您不喜欢按照陛下吩咐的那样打扮,但大喜之日也不能真的如平常那样随意装扮,所以按照您平日里的喜好,特意吩咐奴才给您拿来了定制的喜服。”

  沈卿钰低头看着放在桌子上的托盘,上面只有一件月白素锦长袍和一个简单精致的白玉冠,除了长袍衣袖袖口上绣着的暗纹“囍”字可以看得出是喜服以外,其他确实都很低调。

  也符合他平时的穿衣喜好。

  心颤动了些许,但却仍然没有触碰桌子上的衣服。

  他只是默默站在那里,没说要穿这套衣服,也没说不穿。

  神色不辨悲喜,甚至有些游离。

  阿牧叹了一口气:“大人,阿牧知道您身为男子,却被迫嫁给另一个男子的别扭,更何况您心性高洁、向来都端重自持,这对您来说无疑是一种屈辱。但大人,这些日子您和王爷的相处,阿牧都看在眼里。”

  “我知道,您是喜欢他的。若不喜欢,您怎么可能以男子之躯怀他的孩子,还住在王府和他日日相处。”

  他看着沈卿钰凝着霜雪的眼睛,静静盯着桌子上的月白长袍出神的样子,认真说道:“大人,即便您不说,但我也可以看得出来,您看王爷的眼神,和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样。”

  “我也不知道,在这个世道,男人和男人成婚是否符合规矩,但我只知道,这一切若是合乎大人您的心意,那就是合规合理的,我和阿林就会支持您。”他的声音很轻,“我们都希望能亲眼看到大人您幸福。”

  沈卿钰指尖微动,淡淡对他开口道:“这些话,是陆峥安教你说的吗?”

  阿牧认真摇头:“阿牧是您的仆人,又怎会来当王爷的说客?”

  “只是作为您身边亲近的人,阿牧想亲自来给您换一身正式一点的衣服,送您上喜轿。”

  他拿起桌子上的托盘,看着静待不语的沈卿钰,眼里似乎闪着泪花,“虽然依我以前的想象中,您应该会娶一个体贴贤淑的女子,然后幸福平安地过一辈子,但现在看来这些显然只能存在想象中了。您没有娶妻,以后应该也不会再娶妻了。”

  “都说洞房花烛夜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今天的婚礼,是您人生当中,最重要的日子,这一生可能也就这一次。”

  “虽然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但您找到了您心悦并且值得您交付的人,即便这个人是个男人,但阿牧觉得,只要他能让您高兴,男人或者女人也就无所谓了。更何况您现在又怀了……虽然阿林颇有微词,但王爷平时待您的好我都看在眼里,他是真心喜欢您的,您也于他有意,事情既然走到今天这一步,所以……不论嫁娶,阿牧都想看到您穿着喜服,高高兴兴和心悦之人成婚的样子。”说到最后,阿牧已经开始擦眼泪了。

  沈卿钰静静看着桌子上的托盘很久,当看到阿牧擦眼泪的时候,他还是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他说道:“阿牧,别哭了。”

  “大人,”阿牧拿出巾帕擦了擦鼻涕,“奴才只是感动,可以亲眼看到您成婚。”

  沈卿钰淡淡说道:“给我换衣服吧。”

  阿牧愣了一下,闪着泪花高兴地重重点头:“嗯!”

  说完,连忙跑去铜盆边净手。

  可当他将手中的月白绣袍拿给沈卿钰的时候,却看到男人蹙起眉一副犹豫的神情。

  他疑惑道:“怎么了大人?”

  沈卿钰蜷着手心,问道:“今日,他……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

  “一身红色喜服。”

  沈卿钰转眸看了看桌上被搁置在一旁的红衣喜服,再看了看阿牧手中的白衣,默了很久。

  一白一红,在婚宴之中确实少见。

  所以,他到底要不要……

  “大人?”阿牧看他犹豫,有些拿不准主意。

  “把那套红色喜服拿过来吧。”

  最后,他声音极轻道。

  闻言,阿牧眼睛都变亮了起来。

  ……

  一切准备好后,沈卿钰身穿一身红衣上了喜轿。

  当锣鼓声伴随着鞭炮声响起的时候,沈卿钰静静|坐在轿子中,看着前方晃动的轿帘发呆。

  事情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从落霞山剿匪二人于温泉池初遇,到鹭洲一带重逢纠缠,最后到景都变法失败……

  那个本应该纵情山水、和自己陌路不相逢的土匪,突然摇身一变成了王爷,还和自己产生了千丝万缕、斩也斩不断的联系。

  他们甚至,还有了一个共同的孩子。

  手不由自主地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他垂着眼睫沉思:

  这一切,是他所愿的吗?

  非他所愿的。

  那这一切,他后悔过吗?

  曾经后悔过的。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说出那句“我不后悔”的呢?

  是从什么时候呢?

  或许,是从景都屋檐上,烟花伴着雪花绽放,而他在大理寺牢狱中,翻看那个人的经历过往,当发现那个人和自己想象中截然不同的时候,开始产生了一丝质疑和好奇?

  或许,是从鹭洲清雪那一天,当他发现眼前人和自己志趣相投,所求一致的时候,他又产生了一丝迷茫?

  亦或许,是那人在鹭洲屋檐上对自己说“若你在朝为官,我就在首辅府旁开一个镖局,有谁欺负你我就替你出头”的时候,他由衷产生的触动?——明明那时,那人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土匪而已,却还想着替自己出头。

  再或许,是变法失败后,那个人跟在自己身侧不离不弃,舍弃所有、以身犯险踏入这场权力角逐,所求的不过是和他惺惺相惜的时候,他从心底产生的动摇?

  ……桩桩件件。

  即便到现在,他都很难理解“爱”到底是种什么感觉。

  但他不得不承认,他是为之而深深触动的。

  当被一个赤诚热烈、真挚坦率的人,毫无保留真心爱着的时候,人都会心软吧?

  所以在那晚陆峥安问他认识他后不后悔的时候,他才会说:“我不后悔。”

  遇到一个这么好的人,又怎么会后悔呢?

  所以,现在这番锣鼓喧天、鞭炮四起、男子嫁娶的荒谬场面,也就顺理成章了。

  即便有所荒谬,也是自己纵容所致的,不是么?

  当他掀开轿帘,抬头去看,看到远处飞在天空中的大雁,心却起伏不定。

  ——那么,那些自己所为之坚持的信仰和尊严,到底应该置于何处呢?

  那些被自己放在心底的理想和抱负,绝不该被这漫天的红绸和喜色给掩盖,它们应该是跟着天空中的大雁一起展翅而飞的。

  但现在坐在轿中的他,此刻却感到迷茫。

  这个选择,到底对吗?

  和一个男人,在世俗的议论之下,结为连理,到底对吗?

  以男子之躯,怀胎生子,合理吗?

  这一切,都无法从他以前阅读的那些古书典籍、史书策论中找到答案。

  可当轿子停下、锣鼓暂停、轿帘被一只修长的手掀开的时候。

  这一切,又似乎有了答案。

  他听到一声低沉悦耳的男声。

  那人唤他:“阿钰。”

  他抬眸去看。

  只见漫天红绸之中,一身红衣喜服的男人,站在了自己面前。

  男人本就生的俊美,一身红衣让他张扬深刻的五官更显耀眼万分,一头如墨长发被束于玉冠之中,鬓若刀裁、面若春晓,桀骜的眉宇张扬不羁,一双桃花眼含着灼灼情意,正专注又认真地盯着自己看。

  他能从他眼中,看到自己完整的倒影。

  含着情专注盯着自己的桃花眼,如闪烁着微光的湖水,波光粼粼、柔意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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