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147)

2025-09-04 评论

  画舫逼近岸边,赫连翊眼尖,一眼望见了船头的人。当年他在船上点火烧船,船主就是这位妈妈。这些年过去了,妈妈虽已徐娘半老,然而风韵更胜当年。

  妈妈笑盈盈地过来,看见是他,当即拉下脸,吊着嗓子尖叫:“哎呦,让我看看谁来了,这可真是稀客呀!你小子还敢来?我今天不抽死你!”

  不仅风韵犹存,骂人的本事也依旧深厚,一边骂着一巴掌就要扇过来。赫连翊在她开嗓之前,不动声色将一两黄金塞进妈妈的手里。

  妈妈只需那么一摸,便知手中的钱分量多少,脸色也跟着说变就变。

  她笑靥如花地接过钱,将赫连翊迎上船,再亮着嗓子给他上了些许好吃的,将满船的姑娘们都叫到跟前。

  “哎呀,客官,我认得你的。以前你就是个聪明的小伙子,现在长开了,更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

  “妈妈不必跟我客气,以前不懂事,以后还要请妈妈多担待。”

  赫连翊看姑娘们都来了,很满意,伸手一圈:“她们都留下。”

  妈妈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赫连翊上船只为三件事:第一,打听这洛阳城里到底有多少个桥洞。第二,将船上的姑娘们都使唤去找人,必须挨个沿着桥洞搜过去。第三:先吃一顿再说,钱都付了,赶紧来顿好吃的。

  吃完了,他也正巧在船上眯了一会儿。

  这觉睡得实在不踏实,护城河窄,迎面能碰见不少渔船,这船又晃晃荡荡的,河面底下水声又吵闹。赫连翊迷迷糊糊好一会儿,觉得哪儿都不舒服。

  他恍惚有种被裴静附体的错觉,现在他娇贵得不行,裴静倒是还不知道在哪儿野着。

  洛阳城内有三十六座桥,赫连翊靠着一两黄金,今夜在护城河上来来回回兜了一圈。

  到了后半夜,他实在睡不着,干脆爬了起来,坐在船尾生闷气。

  水面波纹荡漾,耳畔有婉转的笛声,风吹来有湿润的凉意。

  他其实也有些委屈,他好不容易才在心里接受了原来的裴静,这一眨眼的功夫,恐怕裴静又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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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师傅:我已经完全掌握了什么叫新鲜感()

 

 

第191章 俺娘田小草

  四下无人,赫连翊在轻轻摇晃的船上,发出一声旁人不可闻的叹息。

  他手中所拥有的东西越来越多,可一切也变化得越来越快,一切都如梦幻泡影,身边发生的很多事都告诉他,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可人总不能,永远在一种不安宁的环境里生活。哪怕是纵横江上的渔夫、在画舫谋生的女人,也要回到岸上,也不会一辈子随水漂泊。

  他想要长长久久的感情,这样至少不会觉得,心里空空的。

  他正在这儿郁闷,船靠岸了。一个身着浅蓝纱裙的美丽船娘,用腰带系着一个人,正朝这边拖过来。船娘拿着丝绢手帕,朝船头拼命招手,大喊着:“妈妈,妈妈,你快来看呐!”

  那妈妈迷迷糊糊地喊了句:“来了。”

  赫连翊一下子从船尾窜了出来,他比船上的妈妈快一步,简直如闪电般地出现在了船头。

  他窜太快了,船又刚巧靠岸,狠狠一晃,又让他倒退了三步。紧接着他就看见一团模糊的灰影,冲自己也大喊了一声:“妈妈!”

  赫连翊没回应,倒是身后真正的妈妈,嘹亮地回应了一声:“哎!”

  船虽然不稳,倒也结结实实栓在了岸边。船夫将绳系在岸上的一瞬间,两个人影就朝船上奔了过来。一个灰不溜秋的人影砸向赫连翊,赫连翊被击中,然后耳边响起了一声清晰的:“妈妈!”

  哎哟这……这可使不得啊!赫连翊眼冒金星,一瞬间怀疑自己在做梦。

  赫连翊一把将人推开,差点跌下船掉进河里,但喊他妈妈的这人力大无穷,给他一把又拽了回来。

  赫连翊定睛一看,正是裴静!不,这不是梁万春,也不是裴静,这是个喊他妈妈的傻子或者疯子。

  赫连翊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他料想裴静死里逃生,情况不会太好,但事实真摆在他面前,他有点想跳河。

  裴静扒拉着他不撒手,直往他眼前凑。赫连翊瞪着明亮的眼睛,扫视着裴静。

  落魄到让人不忍多看,没少钻桥洞,一身白衣都给他染成灰色了,头发已经打绺了,沾得都是树叶和灰尘,脸上还擦伤了好几道淤青,眼睛里都是血丝,泪眼汪汪地朝他喊妈妈。

  傻子什么都不懂,只会跟着旁边的人说话。船上的妈妈非彼妈妈,他也不管,一头猛扎进赫连翊怀里,把满身的灰全抖在他身上。

  隔壁的船娘和妈妈在一旁站着,用不知所措的眼神看着赫连翊。赫连翊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眼下的情况,只好也跟木桩似的杵着。

  赫连翊拍了拍他的背,仔细一摸,放心了些。高桥特使没有骗他,人虽然已傻,但这毒药的确只伤脑子不伤身体。裴静并没有变瘦,且不知是否因流落了街头,不得不放下身段,被迫参斗殴抢食的行动,好像还结实了那么一点点。

  “妈妈!妈妈!妈妈!”

  裴静生怕赫连翊给他甩了,试图用一声声妈妈唤醒他的怜悯之心。

  赫连翊拍拍他的脸,正色道:“我是你的父亲!”

  傻归傻,裴静心眼没掉光,要不就是以前心眼太多,就算傻了也比别人多层想法,喊爹是万万不行的,他低头不吭声了。

  赫连翊多看了两眼,出于各种复杂的情绪,上前重重将裴静衣服上的灰尘掸干净,又赶紧把人拉到船舱里,还不忘丢了一锭银子,给美丽的船娘和真正的妈妈。

  真正的妈妈谨慎又小心地追问了句:“公子,这可是你要找的人。”

  赫连翊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他思来想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要先将人带走,再做发落。今日之事还请妈妈保密,任何人来问,都不要说。”

  妈妈莞尔一笑,抬手绢凭空一撩,似就将这件事这样随风揭去。

  “放心,这可是咱们这儿的规矩。谁来过,找过哪家姑娘,都不会说出去的。”

  赫连翊郑重地说了句多谢,赶紧将裴静拉走了。

  先把人拎回去要紧,别的就顾不上了。

  赫连翊叫船再往前开一路,先把这傻子拎回了阿史那社殿下的府邸。

  阿史那社老殿下,是裴静的师父,而赫连翊又与阿史那社殿下同族,再怎么样老殿下都得照应裴静点。更重要的是,假皇帝就算能对天底下人都呼来喝去,都不能对老殿下不敬。

  这里是最安全的。

  老殿下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喜欢把府邸收拾得明亮宽敞,夜晚的烛灯都比别人家多几支,灰蓬蓬的裴静被赫连翊拎进来,浑身的灰在烛火下显露无疑,惊扰了老殿下一贯准时的睡眠。

  赫连翊不敢劳烦老殿下,他只需借个地方,照顾裴静,他可以自己来。

  裴静被老殿下拎去洗了个澡,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再带回房间里。

  裴静进了屋,畏畏缩缩地在角落里蹲着,衣服也不好好穿着,外套脱了里衣扣子系一半,半敞着就进来了。

  赫连翊给他准备了饭食,刚放下碗,见他在约等于没穿衣服,还在屋里乱窜,像半夜溜进屋子还逮不着的黄鼠狼,两只眼睛还到处乱瞄。

  他赶紧在屋里生了个炉子。

  “把衣服穿上!”

  裴静就当听不见,他还想把仅存的那条衣服也脱了,扒拉到一半赫连翊眼疾手快地跑过来,给他牢牢捂住。

  捂住了裴静还挺不高兴,以前还得装疯卖傻,现在他不高兴了,直接转头咬了赫连翊一口,在赫连翊手背上留了个重重的牙印。

  赫连翊不跟他客气,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给他摁在墙上。对付疯子不能太客气,裴静这会儿犟得跟头牛似的,只能来硬的。

  “不是刚才还喊妈妈的吗?翻脸不认人了,你这个不肖子孙!”赫连翊恶狠狠地盯着他,“你看清楚我是谁!”

  裴静眼里水汪汪的,挂着八字眉盯着赫连翊看了好一会儿,要哭又哭不出来,如同受了天大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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