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疏鸿好像真的爱上了他,可是爱能超越生死吗?爱能抵过家国吗?爱能让人放弃理想,放弃尊严吗?
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前世临死前,他独自跋涉在边地风沙中的那条路,仿佛到今日,也一直没有走到尽头。
棠溪珣将手指轻轻一拨,任务面板在他面前消失了,露出下面倒映了一轮月亮的水面。
浴桶里的水被月光染的波光粼粼,几道涟漪缓缓荡出,管疏鸿在水中握住棠溪珣的脚踝,轻柔的抬起他的一条腿,将热水撩在上面。
被水浸透的肌肤更加莹润动人,他忍不住上前亲吻面前的人。
棠溪珣安静地凝视着他,微微张开双唇,温柔而疲惫地承受一切。
今夜,他在管疏鸿面前袒露自己,然后就这样闭着眼睛,好好地睡一觉。
等到明天日出之前,梦就会醒了。
床上的褥子都已经湿的不能躺了,管疏鸿又换过之后,才将熟睡过去的棠溪珣重新抱回到了床上。
从小到大,他从未干过这种粗活,但今日为着棠溪珣一样样仔细做来,却别有一种安宁的幸福。
管疏鸿把衣服穿戴整齐,知道自己该回去的,无缘无故留宿在这里,总是不太合适。
可是徘徊了几圈,却说什么也舍不得走,那股缠绵的情愫从棠溪珣身上漫出来,像此刻泛着银色的月光,缠住了他。
管疏鸿终于还是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半跪在了床边的脚踏上。
他轻轻用手背碰了下棠溪珣的脸,又给他掖了下被子,就在这寂静晦暗的夜色中,怎么看也看不够。
我爱他。
管疏鸿心里冒出了这个念头。
曾经他不懂得爱是什么,如今却在想要运用这个字眼的时候福至心灵,无师自通。
凝视着这张脸,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爱棠溪珣,只爱棠溪珣,无论棠溪珣是好是坏,是刻薄还是倔强,是想成就什么,又或者想毁掉什么。
“我愿意为你做尽一切事情。”
管疏鸿轻轻地说:“我愿意为你奉献所有。”
“而你——”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语气中隐隐压抑的疯狂,因而顿住。
脑海中却一时思绪万千,仿佛掠过今日种种。
那些人望向棠溪珣时眼底的欲望,棠溪珣冷漠和抗拒、迷茫和犹疑,以及床笫间拥抱与泪水的温度,缠绵如极/乐天堂的瞬间……
早已无法放手。
片刻之后,管疏鸿说:“你是我的。”
唯独这一样,他寸步不让。
*
棠溪珣以为自己心事重重,必定噩梦不断,却没想到,这一夜倒是好睡。
依稀间,感到一线阳光照在脸上,虽然下一刻就被人挡去了,棠溪珣还是从沉睡中醒来,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紧接着,便听身侧一个声音柔声问道:“醒了?”
棠溪珣抬眼一看,就瞧见了管疏鸿。
那个瞬间他还有些茫然,奇怪对方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房中,但随即,昨夜的诸般种种就尽数涌上心头而来。
棠溪珣突然意识到自己被底的身体竟是赤/着,当时脸上便热了,瞬间将攥着管疏鸿衣角的手放开。
他问:“你昨晚没走?”
看管疏鸿这样子,似乎在床边坐了一宿,他该发泄的欲望也被满足了,又不睡觉,难道就在这里干待着吗?棠溪珣觉得不是很能理解。
管疏鸿道:“嗯,没走。我想等你起来,再看看你……看看你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怕你不方便让旁人伺候。”
棠溪珣脸上一红,偏板了脸,用淡淡的声音说:
“没有,我很好,也没有任何不方便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管疏鸿本来是真的担心他,昨夜棠溪珣被他压在床上折腾了许久,又是那些姿势,就算没伤,也未必不会腰腿酸痛,有几处的皮肤似乎还磨红了,应该上点药才好。
可眼下看棠溪珣这副故意装作听不懂的别扭样子,脸上还带着几分羞恼,又是高傲又是可爱,简直让人心中爱煞。
管疏鸿嘴角上扬,几番压抑,实在忍耐不住,还是笑出了声来。
他这样子简直就跟刚做了新郎官一样春风得意,棠溪珣这时候全身上下确实还酸软无力,某个难以启齿的位置被管疏鸿浅浅的研磨过,此时还隐约正发着胀。
再瞧管疏鸿这么高兴,棠溪珣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再也忍不住了,抬手就去推他,嗔道:
“你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
结果这么一推,管疏鸿纹丝不动,棠溪珣自己差点栽回被子里。
管疏鸿连忙放松身体,顺着棠溪珣的手劲向后坐倒在脚踏上,好让棠溪珣出气。
可惜,这演技实在太拙劣,棠溪珣又怎么能看不出来管疏鸿是演的。
他收回手,说道:“你把我的衣裳拿来,就可以回去了。”
管疏鸿起身去给棠溪珣拿了干净的衣服,回来的时候,手中还有药膏。
他将东西放下来,小声跟棠溪珣商量:
“我不笑了,能不走吗?”
棠溪珣轻哼了声,自顾自地穿衣服,根本不搭理他,一副劲劲的样子。
管疏鸿见他抬臂的时候有点费力,想必手酸,便上前帮着棠溪珣抻衣服,等他都穿好了,这才轻咳一声,退后一步。
他十分正式地冲棠溪珣弯腰一揖到地,道歉说:
“千错万错都是小人的不是。唉,怪只怪在下一介凡夫,色/欲/熏心,贪慕公子姿容,又眷恋公子灵慧,这才冒犯了你,实在过分。”
管疏鸿一边说,一边悄悄打量着棠溪珣的神色:
“公子要打要罚,小人一个字都不敢说,只求你大人不计小人过,能容小人在旁边伺候一二,以赎罪过,不知公子可否开恩?”
棠溪珣:“……”
他倒不知道说什么了,片刻之后,问道:“管疏鸿,你是管疏鸿吗?”
管疏鸿忍不住微笑起来,说道:“唉,我有时候也觉得不像——我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同人说话,遇上你之后仿佛确实什么都变了。”
棠溪珣嘀咕了一句“鬼上身”。
管疏鸿看他神色缓和,得寸进尺地在棠溪珣对面坐下,笑道:“那也没准,说不定哪天就把你吃了。”
他以前觉得这样的废话又傻又无聊,无意中在街头听着那些男女说,都要嗤之以鼻,觉得有病。
可是面对着棠溪珣,就是说不出的喜欢,傻话就不知不觉地往外冒,根本就控制不住。
等终于把棠溪珣哄得不生气了,管疏鸿又柔声说:“抹点药好吗?”
他也实在拿棠溪珣这皮肤没法子,从小金尊玉贵地被养出来,亲热的时候让人爱的要死,可是一亲一碰都轻易就能留下印子,看着又不免心疼。
管疏鸿这次还特意小心着了,无奈还是留下了一片片的痕迹。
好在棠溪珣不故意装可怜的时候,看起来倒是不怎么疼的样子,还让他稍稍放心些。
将棠溪珣盖着腿的被子揭开,一身红梅在白日里愈发娇艳。
管疏鸿不敢乱看,也不敢乱碰,只是用指尖沾了点药膏揉开,轻轻涂抹均匀让皮肤吸收,之后便连忙重新把被子盖上了。
棠溪珣脸上也染了薄薄一层红霞。
两人到了这地步,他倒也不是多么害羞,只是管疏鸿的手指在细嫩的皮肤上按来按去,激的人一阵阵战栗,躲又不能躲,这滋味实在有些难熬。
偏生管疏鸿又隔着被子将他整个人揽进了怀里,将头埋在他肩上,用力在颈间一嗅。
“真喜欢你。”
管疏鸿喃喃地说:“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能喜欢成这样。”
他感到怀里的人微微一僵,然后使劲将他埋在身上的头推开,忍不住笑了,也觉得自己有毛病一样,好像这般才算是一套程序完整了。
棠溪珣看了管疏鸿一眼,心说,我也不知道你竟是这样的。
要是早知道,他之前一定会谨慎地考虑要不要招惹管疏鸿……这种炽热和眷恋,实在太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