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管蕴真,生母丽妃已经去世,听说他倒是无心政事,一副闲云野鹤的做派;
五皇子管成琚,目前是诸位皇子中出身最高的,他的母亲为皇贵妃吴氏,自皇后去世后,后宫就一直由她打理,管疏琚文武双全,才干出众,也颇得群臣们推崇。
剩下的还有一些未成年的公主皇子,甚少露面。
棠溪珣也知道管疏鸿为什么是这个态度——当年他的母妃亲手杀死了皇后和贵妃,可想而知招了多少忌讳和仇恨,管疏鸿又是自小离家,能跟他这些兄弟有什么情谊可言呢?
这两个人来了,非但不能慰藉他的什么思乡之情,只怕还要他出面迎接,虚与委蛇,中间诸般种种,想想就麻烦的要命。
果然,管疏鸿淡淡地说:“来就来吧,也不是什么稀罕人,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便是,等到需要见面的时候,皇上自然会召见。”
“呃……如果两位殿下先递了帖子邀您……”
这点事还用问?管疏鸿没好气地道:“你不会说我死了?”
鄂齐:“……”
没想到管疏鸿烦这些兄弟到了这个程度,他只好低头道:“属下明白了,属下会酌情处理的。”
其实鄂齐和棠溪珣都没想到的一点是,管疏鸿心里还有另外一重担忧。
由于他母亲当年所为之事实在惊世骇俗,再加上他自己也是个性格疏懒冷漠之人,背后受到的议论实在不少,这些管疏鸿早就习惯了,也从未在意过。
昊国那些人想见他,原本顶多麻烦些,别的他也无所谓,见不见就那么回事。
可关键在于,他现在有了棠溪珣。
本来如今他就常常患得患失,生怕棠溪珣跟自己在一起有一点不快,一点委屈,这些人再一来,岂不是要更加添乱?
管疏鸿不想让棠溪珣了解他的过去和出身,也不想让棠溪珣知道昊国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只想在棠溪珣面前表现出自己最好的样子。
所以,听到故国来人的事情,竟让管疏鸿的心中冒出一阵恐慌。
只是这话管疏鸿却是无法说出来的,一口恶气倒是都迁怒到了他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身上,人还没到,就盼着他们快点滚蛋了。
还有这不省心的鄂齐,该在棠溪珣面前坦荡的时候,他老是眼珠子乱转,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好不容易懂了点事,却又不管什么事都当着棠溪珣的面就往外倒!
管疏鸿准备给这小子找点活干。
管疏鸿犹豫了一下,跟棠溪珣说:“我出去吩咐他几句。”
棠溪珣点了点头,说:“你们随意。”
这一点他倒并不介意,毕竟管疏鸿是昊国人,总有些自己要单独处理的事,回避开也正常。
只是棠溪珣昨晚被管疏鸿逼的哭过叫过,这一开口,声音中带着几许鼻音和哑意,一听就能感觉出其中的脆弱慵懒之态。
鄂齐一怔。
“发什么呆?”
管疏鸿带着鄂齐出了门,一边向着外面走,一边说道:“我这有件事给你做。”
鄂齐道:“是。”
管疏鸿负着手,微低下头,低声说道:“昨日,有二十多名黑衣人被从皇宫运到了天牢,你派人盯着点。在他们被处斩之前,先把所有人都给我阉了……如果最后未处极刑,那就……”
他做了个手势:“我们这边处理掉。”
鄂齐:”……“
他喃喃道:“二十多名……壮汉……”
管疏鸿想起来就咬牙切齿:“嗯,实在该死。”
鄂齐:“您说让我……先阉后杀……”
当然,这也不能让鄂齐一个人完成,管疏鸿道:“你从傅绥手底下调些暗卫协助,务必干净利落。”
鄂齐恍惚道:“……是。”
他给管疏鸿行礼,本来躬身作揖即可,震撼之下,扑通跪下磕了个头,这才爬起来,迷迷瞪瞪转身走了,心里对棠溪珣佩服的五体投地。
为了反抗殿下的淫/威,竟然连这种事都能干的出来,棠溪公子是真正的铁骨铮铮啊!
——一定要立刻告诉傅绥!
当然,除了那些黑衣人之外,还有贺涛的尸体也需要处理。
在管疏鸿杀掉贺涛之后,棠溪珣就让他把尸体藏在了东宫后院中的唯一一口枯井里,一般人绝对不会想到这个地方。
这样,等侍卫们搜查过一轮之后,再暗中派人将尸体运出宫毁掉,这世上就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贺涛下落的真相。
棠溪珣自小生活在宫中,手上还有不少人脉,这件事就是由他让人处理的。
可是过了几天,棠溪珣却收到了一个令他极为意外的消息——
贺涛的尸体不见了。
如果尸体被别人先一步发现,只怕会带来不少后续的麻烦,于是,棠溪珣立即又令人去了宫中打听,却也并没有听到任何人再去提及或者密告此事。
贺涛之死,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变成了一个迷。
那么,他的尸体到底去哪里了,总不能是蒸发了不成?
又或者,是那晋王的另外一桩阴谋布置?
*
其实此时,被棠溪珣怀疑另有阴谋的晋王日子也极其难过。
他暴躁地摔掉了自己寝殿中的最后一只茶碗,简直快要疯掉了!
晋王完全不能接受,一切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皇上的子嗣一直不多,原本太子母族强大,地位稳固,他这么多年心里虽然不甘,却也没什么办法,只能伏低做小,苦苦压抑。
好不容易老天开眼,太子自己作死,逼宫谋反,生生把自个给玩废了,他也马上就要扬眉吐气,迎来翻身的机会!
但怎会明明是他布好了局,挖好了坑,却一朝之间,形势逆转!
晋王被软禁在自己的寝殿中,费尽了心思,才总算从外面打听到了一点消息,这消息却更是让他如坠冰窟——
他的母亲顺妃哭着跪在御书房外面,为他诉冤,还说皇上要是不肯召见自己,就宁愿跪死都不肯起身。
但这个近乎要挟的举动却大大激怒了皇上,令人将她拖回宫中,降为嫔位!
这说明父皇是绝对不会宽恕自己了,他竟然绝情至此!
可是,晋王也明白,他现在不是一般的罪名,而是故意将皇上引入东宫,然后埋伏刺客进行刺杀,这甚至比逼宫还要严重。
但他根本没有!
还有那贺家,明明是他们先来找到自己请求合作的,如今却音讯全无,贺涛到现在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慌乱恼怒之下,晋王一把摔掉了手中的茶碗。
地面上沾了水渍的碎瓷片闪烁出冷冷的光泽,晋王看着满地狼藉,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棠溪珣的面孔。
那张纯洁的,绝美的脸,正在悄然地微笑。
唇畔扬起的弧度中,充满了冷漠的嘲讽。
晋王突然明白过来,从一开始,就是他的局。
当棠溪珣进入东宫的时候,晋王以为他踩中了自己的圈套,殊不知,其实从一切都是棠溪珣的阴谋。
他一直示弱于人,表现出一副任由宰割的样子,让晋王以为胜券在握,东宫的势力会被彻底清除,棠溪珣也将落入他的手中。
但实际上,棠溪珣每一步都带着算计。
激怒陶琛,挑拨晋王和贺家的关系,控制那些黑衣人,引诱管疏鸿入宫,看着晋王得意洋洋将皇上带到东宫来,实际上亲手将自己推入了深渊……
哈哈哈哈哈哈哈,竟是他亲手给棠溪珣提供了帮助太子翻身的机会!
辛辛苦苦一番,结果尽数为他人做了嫁衣!笑话,天大的笑话!
晋王突然忍不住狂笑不止!
他好后悔,真的好后悔!
棠溪珣啊棠溪珣,你一副斯文无害的样子,可是心机之深,用心之毒,简直无人能及!
“棠溪珣,你个卑鄙小人,你不得好死!”
晋王咬牙切齿地恨声骂着,直到口干舌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