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疏鸿深深地注视着棠溪珣,眼中没有气恼不满,只有怜惜和歉疚。
“我把你弄疼了,你想怎么怪我都可以。”
此时,棠溪珣也完全明白了管疏鸿的意思。
管疏鸿以为他是在睡着的时候被人占了便宜,但自己什么都不懂,所以干脆挺身而出,把这事抗了下来。
棠溪珣不知道他该对管疏鸿的“无私”做何等表情,想笑,又想骂他。
但看着管疏鸿眼神,他突然又生出了一些带着酸楚的感动。
这是他从一开始喜欢上的管疏鸿,也是他们带着青涩的少年时光。
纯真、热烈、美好。
见到这个人就开心,喜欢就千方百计的在一起,没有任何顾虑和算计,他又何尝不想呢?
反正一切都是因为道具,反正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
棠溪珣那副冰雪做的心肠终于产生了动摇。
他的眼神慢慢柔软了下去,轻声说道:
“所以你这么做,是真的因为很喜欢我……”
管疏鸿看着棠溪珣,郑重地说道:“是。”
他在棠溪珣的眼中也看到了对自己的情意,心里也不知道应该酸涩还是应该喜悦。
如果今天在这里的是别人,棠溪珣也会这么说吗?
管疏鸿不愿再想,捏住棠溪珣的下颌,低头吻了上去。
缠绵的亲吻中,棠溪珣搂住了他的脖颈,低声说:
“你刚才是怎么做的,教教我。”
管疏鸿陡然愣住。
他的脸色发红,心脏狂跳,可犹豫着,又觉得趁人之危不好。
棠溪珣却适时地抬起头,露出一个最让人怜惜的角度:“之前那些我都不记得了,我……我好想你。”
这让人该如何拒绝?
管疏鸿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要怎样做,可好在温香软玉在怀,总能无师自通。
他摸索着找到了那个刚刚让他沾了满手黏稠的入口,里面还残存着他人的东西和温度,可是……这是棠溪珣,他只有感激,只有眷恋。
管疏鸿长驱直入,“噗”的一声轻响中,已经饱经欢爱的地方对他没有丝毫抵触,两人同时发出了一声喟叹。
“刚才……就是这样。”
管疏鸿只觉得心神俱醉,还不忘磕磕巴巴地对棠溪珣解释,生怕他不信刚才是自己:
“我看你睡着了,想跟你近一些,没、没忍住……进来之后,我又、又舍不得离开你……”
棠溪珣本来觉得多一次少一次也无所谓了,但还是被管疏鸿弄得要死要活,听到对方还在这里话多,他忍不住一把捂住管疏鸿的嘴。
“你、你快别说了……我信了还不行?!”
这个青涩的管疏鸿虽然也有着同样的配置,但动作确实要温柔很多,也没有过分的索取。
结束之后,他万分珍惜地亲了亲棠溪珣,出去给他打水清洗。
棠溪珣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了,目送着管疏鸿披衣下床。
在对方推开门走出去的那一刹那,棠溪珣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一会管疏鸿出去,外面的灯光照不到他了,可能他也就要变回以前的样子了吧。
他的时间真的要到尽头了。
棠溪珣这次之所以跟薛璃发了那么大的脾气,也执意要离开京城来到这个偏远之地,正是为了找一个僻静的地方默默死去。
所以,这回必须把管疏鸿给支开。
管疏鸿恢复神志的那一刻,也是棠溪珣要强迫自己从这最后的梦里醒来的一刻。
“吱呀。”
门很快又开了,管疏鸿端着水走了进来。
棠溪珣和他对视一眼,立刻便察觉出,这确实已经不再是刚才那个单纯快乐的少年。
他的神色也冷了下去,挺了挺胸,思索着怎么把话说清楚,将管疏鸿赶走。
但管疏鸿表情严肃地走到床边,轻而易举地抱起他,一句话没说,就把棠溪珣放到了澡桶里。
棠溪珣:“……”
算了,先洗干净也是好的。
有些微烫的水泡去了身上的粘腻,棠溪珣忍不住惬意地眯起了眼睛,感受着管疏鸿用布巾擦着他的皮肤,一时有些懒得说话。
这时,水声一响,管疏鸿的手伸到了木桶的最下面,棠溪珣猝不及防,“啊”地一声叫出来。
管疏鸿虽然沉着脸,但见他如此,还是问道:“我手劲重了?疼吗?”
棠溪珣趴在桶沿上,将额头抵在自己的胳膊上,摇了摇头。
上回他从管疏鸿那里回来,把自己清理的乱七八糟,受了不少罪,管疏鸿的动作可要比他利索多了,很快就把棠溪珣里里外外地洗干净,裹着布巾擦干了水,抱回到床上去。
他半跪下来,又帮棠溪珣擦着刚才站在桶里的脚,忽然问道:
“你是不是又要甩下我了?”
棠溪珣正在心里酝酿怎么把他赶走的话,没想到被管疏鸿冷不防先说了,让他一时还有几分心虚,愣了下。
管疏鸿将头埋着,细细将棠溪珣的脚擦了一遍又一遍,声音中带着绝望痛苦: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你从不会对我如此主动,除了打定主意要离开我的时候……现在你身上藏的迷药都被洗下去了,你还想用什么手段对付我?”
棠溪珣这才明白过来,管疏鸿并不是恢复了正常,他是又切换了一种状态——被自己狠狠抛弃过的偏执状态。
大概是因为他们埋藏在记忆深处的过往实在太多,晃晃悠悠的走马灯总好像怎么转也转不到尽头。
棠溪珣欲哭无泪,颇有种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觉。
早知道这后面还有,刚才那个难得老实听话青涩腼腆的,他就不主动招惹了啊!
接下来,又是顺理成章的一场缺乏安全感的惩罚。
棠溪珣受不住,扑倒在了窗前,双手撑住窗台的边沿,看见外面的风景晃成了模糊一片。
管疏鸿一边百般占尽了便宜,一边还要凑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说:“你不要总想着离开我。”
棠溪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但接着,管疏鸿的手盖上了他的手背,与他十指相扣。
“即使你把我的手一次次甩开,我也会一次次握紧你。”
棠溪珣倏然一顿,耳畔,是对方愤恨却充满深情的话语:
“永远都不可能……放手……”
——夜,还太长太长。
*
月亮渐渐升至中天,又渐渐西沉。
暂时下榻的驿馆中,下属有些担忧不安地向着秦公公禀报道:
“公公,三殿下还没有回来,要不要派人去找一找?”
“急什么。”
秦公公倒是不紧不慢,说道:“撞见了这种事,哪是一两句就能吵明白的,当然需要功夫。你不是说也没瞧见咱们派去的人出来吗?”
“确实没有。”
秦公公几分得意地笑了:
“哼,你看棠溪珣对三殿下那个态度,他们三个在里头待得时间越长,裂痕就越深,这次非得彻底让三殿下死心不可。”
“但三殿下一向敏锐聪明,一旦发现是我们——”
秦公公冷笑一声,从怀里拿出一物,放在桌上:
“你看看这是什么?”
他的下属凑上前去,匆匆扫了一遍,脸色顿变:“这、这……”
“我临行前,陛下早就已经写好了密诏。”
秦公公满是皱纹的脸上掠过了一丝阴鸷,将声音放得极轻:
“他老人家说,此番办事,如果三殿下老实听话,回去之后将以皇位授之,若是不能一心效力昊国,三心二意……”
他将手一侧,做了个“向下劈”的动作,冷冷地说:
“格杀勿论!”
这四个字中满是皇权的无情与残酷,竟让那下属生生打了个哆嗦。
这一刻他也意识到了,或许秦公公是希望管疏鸿犯下错误的,无论是为了棠溪珣发疯,还是为了棠溪珣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