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假少爷被赶走后(59)

2025-09-07 评论

  死寂之时,一道稚嫩童声打破沉默。

  “是我做的。”

  田小花推门而出,她左手牵着妹妹田小枝,右手中还提着那把镰刀,刀身被红褐包裹,熟悉之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正是斑驳干透的血渍。

  女孩的右臂仍在轻微颤抖。

  “这……”

  捕头们面面相觑,许桉亦是拧眉深思。

  一个瘦弱又手无缚鸡之力的幼女,如何能够做出如此行径,怕不是被人哄着顶罪?

  凶手当真可恶。

  而田小花,不,现在是方忍冬了,抬头与许桉对视,面对他腰间挂着的腰牌,却半点不畏。

  “就是我做的,”她道,神色坚定,“他打过我们多少拳,踢过多少次,我就亲手还了他多少刀。”

  原来手颤并非出于害怕,而是大仇得报的兴奋。

  而她身侧,盯着她的方青檀也双眼发光,满脸都写着“姐姐好厉害”,若非被牵着,怕是要立刻鼓起掌来了。

  许桉哑然。

  最后,他也只得先让其余捕快拉着不成人形的田老二上车,自己站在院中等待。

  *

  早在晨间,田小花便敲响了谢家大门,来找谢瑾宁帮忙写一封信。

  她不想再留在河田村了,等官府来人带走田老二时,她也要跟着一起,带妹妹去娘亲的故乡找外公一家。

  按照她的叙述,谢瑾宁如实写下田家情况,等墨干,又将荷包一同递去。

  “拿着吧,若是路上不够花,你就寻个当铺当了去,应该能当个五十两,足够你与小枝花一段时间,但若是低于这个价,那就定是老板见你年幼欺客,你……”

  “我不能拿你的东西。”田小花只抽出信纸,小心折好放入怀中,“瑾宁哥哥,谢谢你昨天来救我。”

  她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男人,朝他眨眨眼,“还有严哥哥,也谢谢你。”

  田小花将提着的小篮中放在桌上,还未打开,便有酸味从布料缝隙中溢出。

  是一大包杏干。

  “这是小枝和我的回礼,严哥哥说你爱吃,我就将晒的都带来了。”

  还未入口,酸涩便从舌尖侵袭开来,鼻腔,喉咙,回甘却并未如期而至,只剩无尽苦涩。

  谢瑾宁无法再笑着回应,水汽漫上眼眶,他喉间哽塞,尽力保持平静,“真的要走吗?要不再等些时日,等伤好些再考虑?”

  但他也明白,田小花如今做出的选择,才是最好的。

  生父弑母,姐妹俩又年幼,家中无长辈,即使再多村民帮扶,独居在此也是不易。

  严弋道:“你和小枝年少,又从未出过村,不知外界险恶,我送你们去吧。”

  却被田小花摇头拒绝。

  明明只有九岁,她却显得比桌边眼圈湿红的谢瑾宁更为稳重:“村长爷爷说了,只要我一起去县衙,县太爷会派人护送我和妹妹的。”

  “还有……”

  她咧唇露出一口小白牙,总算是有了些这个年纪该有的稚气与童真,“严哥哥,你得在村里好好保护谢哥哥呀。”

  此话一出,谢瑾宁顿时被自己呛到,捂着唇呛咳不已。

  严弋倒了杯水递去,轻拍脊背:“我会的。”

  待谢瑾宁平复呼吸,田小花紧紧盯着他面上的每一处,似要将他的轮廓牢记于心,她道:“瑾宁哥哥,我和妹妹不能跟你学读书认字了。”

  语气中满是不舍与遗憾。

  她和妹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长得好看,又温温柔柔的哥哥,只可惜这一走,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等到了那儿,若有私塾就去吧。”谢瑾宁再度将荷包塞入她掌中,“这就当作我给你和妹妹的束脩,要好好读书识字,学些本领立足自身,才不会受人欺负。”

  田小花最终还是收下了。

  田小枝还在家中等着她收拾行李,在临走之际,她抿抿唇,有些难以启齿,“谢哥哥,你能不能再送我一份礼物?”

  “当然可以。”

  “帮我和妹妹起一个新名字吧,我们说好了,要跟娘亲姓。”

  “……好。”

  *

  方忍冬小心抱着方柔的骨灰,在村民的目光中,踏上了官府的马车。

  马车里装着不少东西,除了行李以外,都是村民们自发送的,不算值钱,但都是满满心意。

  马车即将出发之际,方忍冬掀开车帘,朝着谢瑾宁的方向用力挥手大喊:“哥哥,谢谢你们!”

  视线逐渐模糊,那一袭白衫的俊秀身影越来越远,最后缩小成为一道白点,深深烙在方忍冬的心头。

  她坐回车内,手中紧攥的荷包中,除了银钱,玉佩,以及写着她和妹妹名字的字条以外,还装着枚叶片状的硬物,乃是邓悯鸿给她的信物。

  “若不知去处,就拿着这东西,去赣州仁合堂找柳苠,她会帮忙安置。”

  “青檀。”

  看着为自己擦去泪水的妹妹,方忍冬哑声道,“还记得谢哥哥和严哥哥的名字吗?”

  “记得的。”方青檀点头,字正腔圆道:“谢瑾宁和严弋。”

  “要记得一辈子。”

  

 

第45章 心疾

  待马车彻底消失在道路尽头,身旁村民渐散,谢瑾宁才怔怔收回视线。

  手下意识往腰间一摸,却摸了个空,他抿抿唇,垂下的长睫凝滞,似是被琥珀封印,静止片刻,才又恢复生动。

  舍得吗?

  当然不舍过,毕竟那是他仅有的,与谢家之间的联系了,刚来的那几日,他几乎每晚都得将其贴在心口,才得以安然入睡。

  但这也是他自己决定送出的,无人左右。

  说起来,那块玉佩属实经历不少,几日前还被他虚抬高价格用以收买王致和,让他不要将自己送来河田村。最后又被他主动报低,以换得出村的方忍冬接受。

  “……”

  不过,他还是希望此物能物尽其用,给姐妹俩换得一个更好的生活。

  希望她们一路平安,朝着幸福安定的未来而去吧。

  呼出一口浊气,压下心头闷郁,谢瑾宁扯扯站在他身侧,为他挡住凉风的男人的袖口,道:“我们走吧。”

  刚转身,拉扯到的酸胀筋肉发出叫嚣,一抽一抽钝痛,他咬住下唇,一时迈不开步子,僵在原地。

  昨夜,接受的信息量和冲击实在过大,情绪跌宕起伏,强撑着精神回应李奶奶和谢农关切后,更是身心俱疲,连饭也是随口用了些。

  腰腿软得不行,想让严弋帮他按按,却没心情开口,草草洗漱后便爬上床准备入睡,又怎么也睡不着。

  一闭眼,就是那颗被风吹得扑簌作响的杏树。

  话本看得太多,谢瑾宁极善脑补,即使并未亲眼目睹尸骨,也能想象出那掩埋入土、被树根缠绕的白骨,再往前,女人的哀鸣,溅开一地的血液……

  知道方柔是无辜被害,但直面凶案现场,与尸骨近距接触也是初次,让他如何安眠?

  厚实新棉被严密覆裹,热水带来的暖意却依旧散去,脚心冷得像是一块冰,谢瑾宁只能抱着膝盖缩成一团,仍觉浑身发凉。

  被团轻颤,披散在枕头间的墨发如荡开的波纹,小小一池,渴望着被捧在掌心,让灼暖蒸出热雾。

  温暖的,宽厚的,手掌,怀抱。

  好想被抱住。

  谢瑾宁捂着唇,抑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呼喊,将自己小半张脸也埋入被中,清液顺着眼尾滑落,在枕上洇出斑斑湿痕。

  不知过了多久,脑中迷雾被耀日驱散,幻想中的暖意竟真的降临,密匝匝将他包裹,紧蹙的眉心松缓,谢瑾宁才渐渐陷入沉睡。

  晨起时发觉自己竟是平躺,但大抵是入睡姿势不当,醒来后的腰背虽不比昨日酸软,但也涩胀难耐,下床时撑在床沿缓了半晌才恢复。

  再接着,就是方忍冬来。

  如今能走到村口,撑到送人离开已是极致,站在原地太久未动,竟然抽筋了。

  “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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