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快来人啊。”
“把他弄下去。”
“怀英兄既然喝多了,还是尽快去休息吧。”
时至此刻,可没人再敢叫裴朔喝酒,生怕他喝多了吐自己一身,届时他们这些个人可就成了茶余饭后的笑柄。
裴朔玩得痛快了终于在几个下人的搀扶下坐回了不远处的潇湘水亭下。
这件事终于是告一段落,为了给众人压惊,不知是谁拿出十两银子,高高扬起,“诸位,不若我来设个彩头如何,一碗酒一支箭,谁若是中了,这彩头便是谁的。”
裴朔原本还在昏昏欲睡,“十两”两个字直接钻进了他耳朵眼,他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眼瞧着那些个公子小姐们拿着箭矢却无人投中,石子路上散了一大片投空的箭矢,唉声叹气一片。
“我!我来!”
裴朔直接精神起来。
一只鸡36文。
十两约等于一万文,便能买277只鸡!天呐!
他东倒西斜地迈着步子挤到了投壶案台前,周围的人纷纷退了几步,生怕他一会儿又发酒疯。
他捏着酒碗一饮而尽,取了箭筒内的箭,眯起一只眼睛,开始计算箭矢和青铜小鼎间的距离。
他抬臂,刚要投壶,突然胳膊一疼,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他手腕上,手里的箭直接丢歪了。
“谁……”
他的十两银子!
飞了!
“再来!”
他又取了一碗酒。
刚要射箭,却听一道清丽的女声从身后响起。
“不如本宫帮他投壶如何?”
裴朔回眸,却见一曳大红牡丹金线绣制的闪过一角,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来,那女子眉眼凌厉,冷艳高傲,美如明珠生晕,剑眉凤眸,遥遥相望便觉得有一股敬畏油然而生。
琼华转了下手腕,随手将裴朔手中的箭矢夺过,凤眸扫过中央青铜鼎,半个小臂高高抬起露出一截白色。
日光下裴朔眼睛瞪得大大的,额前因紧张不由生出几分密汗,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
便连琼华公主唇角那一抹浅浅的笑意都如高山晴雪般耀目。
只是一想到方才那险些刺穿喉咙的一剑,裴朔晃了晃脑袋,脚步缩了半步,小命要紧,远离毒玫瑰。
只听清脆一声。
箭矢稳稳落入青铜鼎内。
“好!”
谢鸢当即喝彩,“公主姐姐果真神威!”
琼华捶手,余光扫过裴朔,唇角再度扬起,声音清脆郎朗,“既然中了,那彩头何在?”
先前出彩头的那公子哥被日光映得脸庞通红,手心捏着的银票都多了些细汗,他急忙低头双手奉上那张十两的银票。
“公、公主……”
那人还未说完,琼华却摆了摆下手,并未接过那张有些令人嫌弃的银两,只懒懒道:“这支箭可不是本宫的,彩头自然也不算本宫。你说呢,怀英?”
他说到最后两个字尾调特意上扬,又念得极慢,带着缱绻的味道,听在裴朔耳中像是有什么电流划过全身的经脉,直到脑子里炸开。
“我…给我?”
裴朔最后还是接过了那张银票,看着自己的277只鸡又进了自己的怀里,再看琼华公主时总觉得对方像财神爷派下来的仙女。
什么杀人。
仙女分明是想试探他能不能接住这泼天的富贵。
不远处的郭琮垂在衣袖下的手又朝旁边的狗腿子一掐,那狗腿子当即道:“那不如我们再设一彩头,我出五十两。”
裴朔倒吸一口冷气。
五十两,那就是一万三千八百五十只鸡,天呐!
“我!”
裴朔一举爪,麻溜地干了一碗酒,又取了一支箭,琼华公主还在中央的位置站着,等裴朔来时他还特意给对方腾了个位置,继续站在旁边,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看戏剧似的神色懒懒。
裴朔深吸一口气。
继续计算数据。
等他终于计算完成,手一松,箭矢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就在临近青铜鼎时,人群中却飞出一枚石子,朝着空中的箭矢而去,眼看着就要将箭矢打落……
却突然从裴朔的方向又飞出一物,啪嗒一声,两个小东西互相撞击,纷纷落在地面,与此同时,箭矢稳稳落中青铜鼎。
小小的暗流涌动自是没人发现,琼华公主指尖扔把玩着一枚珍珠,只是余光频频朝郭琮斜去,声音冷淡慵懒,“投中了。”
他的话如同一记定海神针,叫那出彩头的人不得抵赖,对方似是察觉到了威胁,只能咬牙付了五十两银子。
裴朔还沉醉于那一万多只鸡。
抱着五十两银票跟看见了亲爹似的。
郭琮仍不死心,那裴朔方才不过是好运,再来一次恐怕便没那么好的运气了,这琼华公主如此护着他,自己就偏要将这裴怀英灌醉,待他回头吐到公主身上,治他一个殿前失仪的大罪,最好直接处死。
“怀英兄果真好手段。”郭琮说话的语气都带着酸意,这裴怀英偏就一张脸好看,而那琼华公主素好美色,行事乖张,该不会是有裴怀英为面首之意?
“我出一百两。”
郭琮从怀中取出一百两银票啪地拍在桌面上,咬牙切齿间恨不得咬死裴朔。
裴朔眼睛几乎亮如明灯。
两万六千只鸡。
“我……”
“等等。”郭琮出声拦道:“这彩头翻倍,酒自然也要翻倍,三碗酒一支箭如何?”
裴朔比了个OK。
直接倒了三碗酒。
旁边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想要提醒道:“怀英兄,你今日已经喝的很多了。”
裴朔压低声音:“你且看我今天赢个满盆钵。”
当赚钱的机遇出现在眼前时,裴朔总是能很好的抓住它,比如现在。
三碗酒下肚他已经有些晕乎了,眼前的三只青铜鼎开始逐渐模糊重影,他比了半天,最后对准中央那只,咻地一声。
“又中了。”
琼华公主像个没有感情的NPC一样懒懒地报出结果,只是眼底还有些惊讶,这小子居然真的能投中。
裴朔眼疾手快地将那张一百两的塞进怀里。
“我出!三百两!”
郭琮咬牙。
众人惊愕。
赌注越玩越大。
裴朔再看郭琮时越发觉得对方站在光里,他一定是财神爷!他逐渐兴奋起来,酒精的威力似乎都不再那么巨大。
咻地一声。
“五百两!”
咻——
“六、六百两。”
郭琮喊话的底气险些不足,这么多银子一下子拿出来便是富得流水的郭家二少爷也要掂量掂量。
咻——
郭琮人傻了。
不是说裴怀英疯了吗?疯子怎么能投壶连中。
又摸了摸衣兜,只剩下几块碎银子,他咬着牙又将那碎银子塞回了怀里,朝费琢使了个眼色。
费琢也摸了下衣兜,只拿出了张五两的银票。
两个人加在一起也没能再凑出十两银子,尤其是方才彩头已经加到了六百两,这会儿再拿这碎银子,实在是会丢尽脸面。
裴朔打了个酒嗝,脸颊挂着红晕,唇角还有些狡黠,他真的喝不下了,“不玩了,郭兄。”
他脚步踉跄了几下,怀里还塞得满满当当的银票,一个箭步扑到了郭琮面前将他搂了个满怀。
“郭兄,你真的是个好人,你介意我把你供起来每日烧香吗?我是真的爱你。”
郭琮脸色通红,使劲推开身上的狗皮膏药,“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我可没有断袖之癖,你滚开……”
郭琮推了半天也没能把酒醉快要沉睡过去的裴朔推开,而对方还在嘟囔着些什么,郭琮脸色又红又青。
这裴怀英竟是个死断袖。
他竟然倾慕于自己,虽然自己相貌美俊,才学过人,又家世渊源,但是!绝不是裴怀英可以肖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