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能够理解,二爷喜欢小孩子,柳家的小满他就非常宠爱,只可惜小满后来跟着柳家回了梧州,二爷只能时常寄些小玩意儿过去。
裴朔撩开车帘不断地向外张望,马车准备进入北川,只是看到人来人往的北川城门总觉得有些奇怪,他眉头紧紧皱起。
“我怎么觉得长姐没收到我的信呢?”
“项将军,无人迎接我们吗?”
裴朔从车内探出头来,按理说他给赵钰的回信早该送到了,而且他们到遥城时又派人快马加鞭送了信,怎么北川静悄悄的,就像是根本不知道他们来了一样。
“我觉得不太对劲。”项肃抬手让队伍停了下来,他翻身下马,快步走到裴朔面前。
“北川有些诡异,你看这些人体格雄壮,步伐稳健,手上还有老茧,绝不是普通菜农,有兵扮做百姓混入,恐怕是出事了。”
“驸马爷,我们还是先不要入城了,静观其变。”
项肃久经沙场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大批量的军队混进城中,基本上只有一个目的。
宫变——
裴朔俨然也想到了这个事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从马车上跳下来,紫袍衣角翻飞,一阵东风吹过,菜农袖中的刀露出一角。
“恐怕皇城出事了。”
难怪无人迎接。
赵钰应当是遇到了什么事,甚至有可能他的回信都没送到赵钰手中。
“项将军,你带几个人随我入城打探一二。”
“太危险了。”项肃下意识想阻止,他此行是一定要保障裴朔安全的,否则陛下一定会宰了他。
裴朔拍拍他的手,“西陵国君乃是我嫡亲的长姐,若是宫变,我不能袖手旁观。我们先假扮过路的客商混进城中打听一二。”
“也好。”
项肃命部分人马在北川外自行躲藏,又特意叮嘱了亲信,以烟花为信,若是有意外发生可直入北川,自己则挑选了几个武艺高强的和裴朔一并换上西陵人的服饰,假扮客商。
裴朔换了一袭紫衣如泼墨山水间晕染的烟霭,外层纱袍如烟似雾,广袖舒展时肆意流淌着淡淡的光晕,腰间银带紧束,银饰轻晃和那块九瓣莲佩交映发出悦耳的声响。
满头青丝用烧红的铁棒卷成波浪,青丝随意落在肩头,又编入两股红紫色的发绳,平白添了几分疏狂,额间是一缕银色链子穿入两侧碎发间。
他持着一柄折扇走出来还故意转了一圈,“怎么样?我像不像西陵人。”
项肃疯狂点头。
先前说裴朔有西陵人的血脉,他还不信,现在他信了。
项肃则是额前一抹紫色带子,利落地头发束起,也学着裴朔的模样将头发烫卷。
西陵国的位置偏西,但也属于中原,并没有到西域那里,所以西陵人的长相也只是稍微立体,发尾稍卷而已,和北祈人差异并不大。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他的母亲能在西陵生活数十年,甚至孩子还能坐上皇位。
他们雇了一辆拉车,里面放的还是裴朔给赵钰带的礼物,将丝绸、茶叶、瓷器等交易性强的东西放在了最上面,伪装成了过路的商客。
大抵是本就不少人假扮进城,裴朔等人没费多少力气就混了进去,随后直奔月刊小报。
月刊小报已经开到西陵。
他想要一些隐闻并不是难事。
西陵政权不同于北祈,西陵宗室强大,当初先帝病逝,赵钰作为唯一的孩子自然而然地被推上皇位,但话语权却不在赵钰,而在宗室。
赵钰不过是个傀儡皇帝。
虽然有几分权力在手,但更多的还是宗室说了算。
眼看赵钰诞下麟儿,他们就想废帝,另立新君。
裴朔大概能猜到几分原因,一来是因为赵钰是一个女人,他们担心女人的身份泄露,想尽快更换新君,二来赵钰如今而立之年,羽翼丰满,不愿受制于人,他们也担心赵钰会对他们下手,故而打算先下手为强。
如今皇宫内外人员混乱,宗室、朝臣、皇帝多方势力暗地涌动,不断有人进进出出。
皇宫外头贴着皇榜,皇帝病重,广招神医。至于皇帝是不是真的病重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是作秀罢了,借此告知臣民,皇帝要死了,那接下来易主也就不是什么难事。
裴朔上前一把揭下来皇榜。
当即就有人长矛直指裴朔,“什么人敢来这儿造次?”
裴朔手中折扇轻摇,眉眼含笑,“自然是揭皇榜,救国君。”
第126章
“你是神医?”那人语气不善地打量着裴朔, 这般年轻的人怎么可能是什么神医?
“揭了皇榜,但若是没能力救好国君,是要治你欺君之罪的。”
裴朔笑道:“放心!我有良药, 可使国君药到病除, 不过我的仆人和我的药童也要随我一并进去。”
他指了指身后的元宵和项肃, 后者朝他呲牙一笑, 看起来蠢乎乎的。
那人很快又叫来一位官员模样的人,此人唤作新宁伯,应当也是赵氏宗族的子弟, 鼻下两撇胡子, 面色白净,瞧着有几分奸佞之相, 见着裴朔鼻孔朝天似得上下打量了一遍,“你真会医术?”
“当然。”
“我要考你。”
裴朔轻笑一声,“不知新宁伯要考我什么?若是普通的药理, 不如由我的药童来答?”
新宁伯眼珠一瞪,见他傲慢无礼,当即出了几道题, 裴朔只负手而立, 元宵上前一一应答, 见他区区一个药童竟都能答上来,新宁伯这才罢休。
“跟我来吧。”
裴朔跟着他踏入皇宫,手中折扇轻摇,脚步轻快, 瞧着吊儿郎当的,只是余光却在四下打量。
项肃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宫内暗流涌动, 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什么,他拉了拉裴朔一脚,和他对视一眼。
很快三人便跟着新宁伯进入皇帝寝宫,皇帝躺在榻上,时不时有咳嗽声响起,屋内空气闷闷的,再名贵的香料都掩不住的浓厚药味儿。
裴朔坐在帷幔前,和皇帝隔着一段距离,由宫女搭出几根丝线出来悬丝诊脉,裴朔坐在凳子前指尖搭在丝线上,闭目沉思。
随后他睁开双眼,新宁伯要问结果时,裴朔突然起身唤元宵坐下,再由元宵诊脉。
“这是什么意思?”新宁伯问道。
裴朔笑道:“诊脉结果我已心中有数,再由小徒诊脉考教他的学问。”
“你……安敢让我朝国君替你考教学徒?”新宁伯气得吹胡子瞪眼。
很快元宵诊脉结束,朝裴朔拂袖作揖道:“师父,国君之病是心疾所致,休养期间没有休息好,再加气急攻心。”
他压低声音,朝裴朔耳语道:“好生调养还能再活几年,若是再这么耗损下去,顶多三个月。”
裴朔眉头拧起。
赵钰竟是真的重病在身?
“不错,和为师诊断结果一致,你且先写下方子。”
元宵以宫人送来的笔墨写了方子,裴朔看后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最后又道:“连路奔波,腹中饥饿,不知新宁伯宫中可有栗子糕吃?我爱加些蜂蜜、红枣……”
他声音清朗,传入帷幔之内,听得国君又是重重咳嗽几声,随后便听她缓声道:“新宁伯,朕要单独与这位神医相谈,你按神医要求去备糕点吧。”
新宁伯虽有不悦,但赵钰如今还是皇帝,他不得不遵从,他走后,新宁伯又将其余宫女太监一应赶了出去,只留下一个侍卫。
他用尽力气掀开帘子坐起身来。
“长姐!”裴朔惊呼一声,快步上前。
赵钰咳嗽几声,帕子上染血,瞧见他还是有几分欣喜,“你怎么来了?”
裴朔道:“听闻长姐诞下麟儿,我早就欲来贺喜,也想来看看长姐,只是没想到入了西陵才发现事情不对劲,恐怕长姐也没收到我的回信。”
赵钰脸色苍白,浑身透着一股病态,“我本欲削弱宗室之力,但恰逢心疾复发,动作被宗室发觉,他们欲废我而立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