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大。”
“我赢了。”
“快开。”
“唉,有人来了?”
吵嚷声刚混进赌坊热闹的哄乱声便如水滴入了大海消散不见,直到有侍卫蹭地一声亮了刀,见人就揪起来扔到墙角处。
“放肆!公主驾到。”
众人这才纷纷哄散,而裴朔一身墨蓝色长袍终于显现在众人面前,只见那位高贵优雅的公主殿下缓步走到人群当中。
“驸马!”
裴朔一抬头。
啪地清脆一道响声落在众人耳中,所有人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一巴掌下去脸都要被打掉了。
然而裴朔一点火辣的感觉都没有,琼华公主现在侧位打耳光的技能越发娴熟,他只觉得公主好像轻轻地摸了一下他的脸,还有一阵香风拂过令人心旷神怡。
琼华公主漂亮的脸蛋上满是怒火,恨不得当场将人剁碎似的,一只手拧上裴朔的耳朵。
裴朔极为配合地开始叫喊,“疼,公主我错了,公主饶了我吧。”
围观的人纷纷摸上了自己的耳朵,总觉得自己的耳朵要被琼华公主拧掉了。
“贱人!你胆敢再进牌楼一步,看本宫不扒了你的皮。”谢蔺怒骂一声,揪起他的耳朵拧了一圈,手中长鞭扬起啪地落地,灰尘四起,吓得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你这几日输的银子本宫定要你全部吐出来。”
谢蔺揪起他的衣领,身后立刻几个太监侍卫,手中拎着比手指头还粗的麻绳看的人头皮发麻。
麻绳绕过裴朔毫不客气地将他绑成了个螃蟹,麻绳的另一头握在谢蔺手中,他轻轻一拽,裴朔便踉跄一步倒了过来。
裴朔眼中却是带着无尽笑意,玩世不恭的笑容挂在脸上,“公主,轻点儿。”
谢蔺翻身上马,红衣衣摆飘过裴朔发梢,他正坐高头大马,裴朔站在原地抬头仰望,忽然想起了迷雾朦胧中的那个梦,谢蔺的身影若隐若现,竟幻化成了公主的样貌。
他摇了摇头,将这可怕的一幕摒弃脑海中,面前突然递出一只手来,抬头公主殿下言笑晏晏,旋即那只手抓着他的衣领,顿觉天旋地转,裴朔已经横着倒在了马上。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街景向后倒去,鼻尖仍是那股好闻的香味儿。
后面宫人扛着金色轿撵匆匆赶着谢蔺的脚步,轿撵后还拉着几个空木箱子,若是有心人知晓便能看出这些都是琼华公主出嫁那日的嫁妆箱子。
不肖几个时辰的功夫,满京城都像是亲眼瞧见了这一出好戏——驸马爷三进牌楼,怒公主誓要扒皮。
消息插翅似的飞遍京城,茶楼说书的甚至现场编排了一出戏,专门讲驸马爷赌钱、公主抓人,说的是唾沫横飞、绘声绘色。
甚至还因着这一出戏,酒余饭后将那十几年前荣王逼宫谋反案又是拿出来说了又说,最后骂了几遍荣王乱臣贼子,又赞了吾皇盛世明君。
清晨刚过,日头升起正好照得瓦片都是流光溢彩,玄武门外谢蔺下马,手中攥着麻绳拽着裴朔往宫内方向走去。
宫门口正迎面碰上刚下了早朝的大臣,裴政原先还笑呵呵地与同僚搭话,待看见被琼华公主五花大绑押解而来的裴朔时,笑容瞬间瓦解。
“这不是琼华公主和驸马爷吗?大清早的这是闹得哪一出?”
“这驸马爷怎么被绑得跟个螃蟹似的?”
众大臣你一言我一语的大多都听说过琼华公主去牌楼抓人的事,这儿只当不知道存心看笑话。
裴政脸色铁黑,甚至想找个地缝藏起来,偏生有不长眼的非要找他搭话,“裴大人,令郎真是少年风流。”
裴政面色从容应道:“那就祝何大人家的公子也是此番少年风流。”
远远地裴朔也从人群中看到了裴政的身影,毫不客气张嘴就喊道:“爹、爹,救救我,公主要杀了我。”
裴政被他点名,怒从心起,“为父先回去替你准备棺材。”
裴朔呲牙笑道:“我喜欢黄金棺材。”
裴政拂袖,快步离开。
有子如此,实在丢脸。
谢蔺牵着裴朔的麻绳穿梭于文武百官间,先前还看热闹的诸臣此刻屏住呼吸,生怕惹了这煞神不高兴。
宫内太监宫女们低头忙着做事,穿梭各个殿宇楼阁,不肖一刻钟的时间,整个皇宫都知道琼华公主气势汹汹地押着驸马来宫里问罪了。
游花廊道,裴朔忽然见一宫殿大门紧闭,正好里头有小太监出来,顺手便落了锁,众人经过这儿也是唯恐避之不及。
裴朔不由好奇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锁住了?”
“早年间皇伯父从江南带回一位宠妃的住所,但那宠妃有疯病,因而从不示人。我也没见过她。”
裴朔往那宫门看了两眼,又顺着游花廊道继续走,直至到了宁心殿,谢蔺才从怀中取出那沾了辣椒水的帕子,开始擦眼泪。
“皇伯父。”
“皇伯父一定要为儿臣做主,儿臣今日一定要杀了这贱人。”
谢蔺哭得梨花带雨,眼眶通红,抬脚就往宁心殿里闯。
裴朔也找准时机吸了吸鼻涕开始喊道:“皇伯父救我啊,我只是犯了一个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
第38章
武兴帝正在听大太监李德宝讲述房间公主擒拿驸马的事, 李德宝讲得绘声绘色,隔着帝王威严李德宝都能感受到他的愉悦。
正巧外头琼华公主面见的声音传来,武兴帝忙道:“传。”
随着李德宝通传的声音传出, 谢蔺愤愤地拽了裴朔的麻绳将他拖进殿内, 随后一脚踹了过去, 裴朔顺势躺倒。
谢蔺怒道:“皇伯父定要为儿臣做主, 这个贱人不仅对儿臣身边的宫女动手动脚,还胆敢游逛牌楼,连儿臣的嫁妆也被他输了进去。”
他掩面拿帕子擦了擦眼角, 辣椒水的作用下眼眶再次红润起来, 泪水汇聚顺着脸庞滚落,实在是惹人恋爱。
裴朔五花大绑倒在地上努力拱了拱, “皇伯父千万不能听公主一言之词,是她身边的宫女勾引我的,我根本就不喜欢她。”
谢蔺揪起他的衣领骂道:“贱人, 你还敢说,一个两个是勾引你,本宫揪出来几十个, 都是勾引你不成?”
“对!”裴朔说得义正言辞, “臣相貌周正、品行高洁, 爱上我也是人之常情,她们喜欢我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宫女也就罢了,你连长相清秀的太监都不放过,你还是不是人?”
“我怎么不是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我不是人,公主又是什么东西?”
“混账东西,你敢嘲讽本宫?”
“公主别这么说, 我只是单纯地在骂你而已。”
二人梗着脖子吵得正欢。
裴朔也玩得欢快,公主说每吵一句就让他多分一百两银子,嘿嘿。
武兴帝静静看着这一出闹剧,这裴侍郎的儿子真是给他带来太多惊喜了,唯一不太好的就是他精挑细选的细作几乎全被清出去了,早知道当初挑一些长得丑的。
武兴帝假装安慰道:“或许那些宫女本就是些不安分的,朕再为琼华挑选更好的便是,区区几个宫女不值得你们夫妻动气。”
谢蔺气道:“儿臣不要内务府挑的,太漂亮了,儿臣担心她们也不、安、分。”
后几个字他念得咬牙切齿,仿佛是故意说给裴朔听,而后者却哼了一声根本不理她。
武兴帝好脾气地劝道:“那琼华想要什么?”
谢蔺一字一顿道:“儿臣要自己去外头挑选,多挑一些相、貌、周、正的,但是儿臣手中实在没有余钱,皇伯父可不能看着儿臣亲自洗手羹汤打扫庭院。”
谢蔺说着说着又适时哭出了声,手帕都哭湿了两条。
裴朔冷哼道:“你刁蛮任性、蛮不讲理,你有本事就跟我和离,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娶你这样的疯婆子,你就等着一辈子嫁不出去遗臭万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