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苏安从来想的很少,那江泓石便是另一个极端,他是典型的多思多虑。
他不仅想到了让苏安假死这一步,还计划了苏安假死以后的事。
苏安假死一年后,他会辞官回乡去找苏安。一切会回到原点,他会和苏安重新开始。
“从前的种种,大都错在我。”江泓石语重心长道,“我太过自以为是,太过傲慢,太自我,最终才落得这个结果。”
“所以这一次,选择权在你,苏安。”
苏安点点头。
江泓石忽然话锋一转,笑道:“我如今是修睦的老师。修睦是个好孩子,又聪明,若加以教导,假以时日,”
“是么?修睦,来哥哥这……”
弯着腰在甘露殿前偷听的红萼此时才悄然离去。
夜幕降临,江泓石已经离宫,赵瑛推开甘露殿的大门,见到令他万分惊喜的,几乎只出现在梦中的一幕。
苏安怀里抱着修睦,桌前则放着一碗米粥。
苏安耐心地哄着怀里粉雕玉琢的小人:“再喝一口好不好?”
向来吃饭都是个大问题的修睦正张着嘴等着苏安投喂。
“好!”修睦乖巧道。
“修睦真乖!”苏安又舀了满满一大勺粥放到修睦嘴里。
“哥哥……”修睦咽了粥,伸手想摸苏安的脸。
父慈子孝,父慈子孝啊!
赵瑛见到这一幕心里简直有种流泪的冲动。
“留安,天色不早了,吃完饭该回去睡觉了。”
苏安却抱着怀里的小人不撒手,“修睦今日不如和哥哥一起睡吧”
赵瑛笑眯眯,无情地答道:“当然不行哦。”
一岁的修睦还不会说太多的话,只能嘴里一直重复着:“父皇,父皇……”
小小的脸庞,黑白分明的眼睛,眼里含着泪,欲掉不掉的在眼眶里晃着。
这场面饶是苏安看着都心有不忍,真心实意地抱起修睦道:“好,哥哥今晚一定和你一起睡。”
然而赵瑛和修睦品种一致,流眼泪这种招数对他毫无作用。
“唉,这么可怜呀,连父皇这种铁石心肠的人都心软了。”赵瑛长长叹息道,“这样吧,我这里有只小黑狗,也是你母后养的,你和它一起睡吧。”
赵修睦最终还是被宫人抱走了。
苏安又对赵瑛横眉冷对:“你走,你走!”
“不行哦。苏郎,我向你坦诚相待第二点,我是个重欲的人。”
苏安听不得赵瑛这些混账话,转身欲走,身后却环上一双极有力的臂膀。
赵瑛当了半年的和尚,自己本就觉得委屈异常,今日又憋了一肚子火,亟待发泄。
苏安想和赵瑛动手,却觉得手脚发软,四肢百骸都透着股酥劲。
“你什么时候对我下的药?”
赵瑛把苏安抱上床,慢悠悠地解开苏安的衣服,眨眼道:“苏郎,这是我向你坦诚相待的第三点,我是个用药高手,爱用无色无味的药。”
苏安躺在床上,这是他头一次清醒地看着赵瑛。
赵瑛的行事作风很有个人特色,面上天真无邪,手下不留情面。
现在动也不能动,不如想点别的,忘记眼下的事吧。
苏安眼珠滴溜溜地转,忽然瞥见了……
苏安望着赵瑛,不禁心生疑惑:“赵瑛,你是不是有么病,所以才如此……”
赵瑛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苏安说的是什么。
赵瑛的……与当下的男子横向比较的话,确实分量不小,在纵向比较,仍是逊色于史书的嫪毐之流。
想来苏安之所以觉得赵瑛不正常,是因为赵瑛与自己两相比较下,差异确实有些大。
“没有啦。”
赵瑛为了保护苏安不受伤害,没有找苏安的错,而是全把两人的差异归功于自己,羞涩道:“只是人家有一点点天赋异禀啦。”
第76章 大婚
事情开始时, 苏安有点难熬,闷哼出声,眼里也被刺激出泪水, 咬着牙恨声道: “赵瑛, 我恨你!”
此时此刻, 苏安的这些话对赵瑛来说反倒是一种另类的情话。
赵瑛凑上前去,献上自己的手腕到苏安手边:“苏郎, 别咬自己,咬我。”
苏安抓住赵瑛的手腕,发了狠的咬上去, 嘴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可赵瑛却没收回手,反倒把手往前更送了一截。
一切都结束时, 苏安才松开赵瑛的手。
赵瑛垂眼看着自己手上出血的牙印, 眼底涌现出一种诡异的满足。
对赵瑛来说, 苏安的予痛就是予爱。
他把自己白玉一般腕子再次送到苏安嘴边:“再咬一口吧,苏郎。”
苏安面色古怪地看着眼前人, 觉得赵瑛的精神状态很不正常。
“我不咬。”苏安转过头不去看赵瑛。
“咬这里怎么样?”赵瑛把手收回去, 又把脸伸过去让苏安咬。
苏安和赵瑛相处了三年有余,如今却像刚认识他。
苏安转头去看赵瑛, 没有咬他, 只是伸手掐住赵瑛的脸, “你明日不上朝吗?”
赵瑛眉头微蹙,真心实意地困惑道:“那又如何呢?他们又不敢说话。”
苏安觉得自己真傻, 何必同一个疯子说这些?
赵瑛这边刚饱餐一顿, 心情很不错,
双手抱着苏安的手臂,又开始叨叨絮絮地装可怜道:
“苏郎, 为什么当初在姑苏,你怎么不吭一声就走?我哪里做得不好了?那些村长、太守、谋士、官差像一群苍蝇一样扑上来,让我做了好久的噩梦呢!”
苏安心里冷笑一声,还装,这些小恶人在你这个大恶人面前哪里够看。
他干脆直接背过身去,冷冷道:“食不言,寝不语。再说话你就出去。”
“还有在西北找你的时候……”
赵瑛谈到西北,忽然止住话头,真的闭上嘴,又闭上眼,准备入睡,可此时耳边忽然响起一阵阵恼人的蝉鸣。
赵瑛坐起身,想要大叫,但看着身旁已经闭眼装睡的苏安,还是极小声地嘟囔道:“为什么外面的蝉能叫,我却不能叫,好不公平!”
最终赵瑛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在甘露殿值守的小太监看到甘露殿的门打开,忙弯腰走上前:“陛下,有什么事您叫奴才就好,何必亲自出来?”
赵瑛不耐烦道:“立刻让人把蝉都粘走,别打扰皇后睡觉。”
第二日苏安醒来时,发现身边没人,不由得松了口气,他不愿意和赵瑛这种坏心眼的人整日相对。
但很快,他的烦心事又出现了。
一觉醒来,他发现甘露殿内红色的装饰更多了。
装满花生大枣桂圆的喜盒到处都是,中央的紫檀木合欢桌上,除了一对精致的赤金合卺杯外,还摆着几碟精致的喜点。
几个宫人捧着托盘急急进入甘露殿终,苏安瞥了一眼,是一大块红绸缎。
苏安直接拿起来看,这哪里是什么绸缎,竟是绣着金色鸾凤和鸣图案的红色婚服。
“你们皇上怎么了?”苏安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婚服,没好气道:“是国库不足,出租甘露殿给旁人当喜堂了?”
一旁的内侍答道:“苏将军,您可真会开玩笑!今日陛下刚下旨了,今晚是您和陛下的大婚。”
“大婚?”苏安听到这话,眼前的红一下变得格外扎眼。
他握紧手中的红绸,有点不可置信:“当众?宣旨?成婚?”
“整个朝堂上就没人反对吗?他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个男人啊!”
“我的皇后娘娘哟,咱们皇上的性子,您还能不知道吗?他说定的事,从来是说一不二,那些老腐朽们怎么敢反对? ”
苏安直接推开甘露殿的大门,想去勤政殿找赵瑛说理。
他走在长长的宫道上,迎面而来的宫人们跪地向苏安行礼,嘴上说的却是:“皇后娘娘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