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柳阿爷继续挑拣白草芯,两人开始去灶房做饭,宋赛雪家里的饭食也是她在做,两人一起忙活速度快得很,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一大桌子菜便上桌了。
今日的饭桌菜色丰富,竹笋炒肉、炸馒头片、野葱炒鸡蛋、野菜炒猪肝,甚至还有一大碗白米饭,这饭食可比过年还丰盛了。
三人分了白米饭到各自的小碗里,便开吃了,宋赛雪特别喜欢炸的焦黄的馒头片,咸香焦脆比渣麻花还好吃,嚷着回家也让做给家里人吃。
柳欺霜什么都喜欢,觉得什么都好吃,至于柳阿爷他牙口不太好了,更喜欢香香软软的炒鸡蛋。
三人吃的痛快吃得香,一桌饭菜一点儿没剩下,饭后宋赛雪又和柳欺霜一起跳绳消食,只她跳了几个就说肚子不舒服。
“刚吃饱了哪能跳动,歇会儿吧孩子。”柳阿爷趁着天色还早,又开始挑拣白草。
柳欺霜揉着肚子靠着墙坐着,眼神时不时落在村口方向,想着他爹娘要是不回来了就好了。
柳欺霜不想他爹娘回来,宋赛雪却是要回去了,她丢手里草绳,又对柳欺霜交代,“下回你爹娘回徐家之时,再去喊我。”
话落,宋赛雪便蹦跳着走了,瞧着心情好得很,一点看不出来肚子痛。
柳阿爷看人肚子痛着还不肯好好走路无奈摇头。
“哎,这孩子。”
宋赛雪走后不多会儿,柳欺霜便忙活起来了,他要将锅碗用草木灰多刷几遍,不能让锅灶太过油亮,还得将今日吃食处理干净,将蛋壳之类的东西丢的远远的,免得被他爹娘发现。
忙活好了灶房的活儿,他又去牛圈里打扫了一番,等到所有事情做好,天色慢慢暗了,但他还一点儿不累。
他又捡起了宋赛雪搓出来的草绳,兀自在院子里跳绳,自己一个人也能玩得乐呵。
第24章
三月初八,柳丛香两口子已去了徐家好些天,却还未归家。
从两口子离家第三日起,柳欺霜便收起了一身轻松,防备着两人突然回家,发现他阿爷喝着好药。
可他没想到,他提心吊胆防了几日,村口却一直没有两人影子出现。
他心里虽奇怪但到底是高兴更多,他爹娘不在家他自由了不少。
期间,他又去了万家几次,给万小花送了几次野花,还从万冬阳那里得了驱蚊虫的草药名字样子,他还将姜家的事儿同人说了,万冬阳听后很高兴的样子,还给了他糖吃。
他爹娘去徐家的第八日头上,他将阿爷喝剩下的最后一点儿药渣处理好,终于不用害怕他们突然回来了,那两人却在当日回来了。
且,两人似乎是吵架了,回家之后都黑沉着一张脸不说,彼此也不搭话。
柳丛香两口子也不是没有拌嘴的时候,只是每次很快又好了。
柳欺霜曾经最大的心愿就是他爹娘日日吵架甚至打架,因为每次他爹娘吵架,他们日子才能轻松点儿,可这愿望甚少实现,他也就不盼着了。
他爹娘回来的第一天,他和阿爷大清早就去田里撒肥了,眼看着就要四月了,大秧下田之前一个月,田里得撒肥,如此秧苗才能长得好,却又不只是长秧苗,将来稻穗也饱满。
爷孙两个忙了一早上回家,屋里却没人,直到有人远远喊着他们去姜家,说是柳丛香在姜家闹起来了,两人这才心惊胆战往姜家去。
爷孙两个心里门清,他爹娘知道了药草的事儿,这几日他们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柳欺霜前些日子选择得罪牛美玉的时候,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可他不后悔,他实在是受不了这口窝囊气了。
姜家给他药草的事,他若一直不拆穿,他便要一直受姜家的压榨和白眼,还让姜家得了救济他们爷孙两个的美名,可这事儿若是给他爹娘知道,大不了就是一顿打,还是划算的。
反正,只要不把他打死,他就不怕!
爷孙两个心头担心一样,但他们不知道,这事儿同他们所想有些出入。
今早,爷孙两个刚出门干活儿,牛美玉就上门了,她上门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两包药,直接道明来意,说了先头喊人拿枇杷花换药的事儿,末了还多慷慨样子表示枇杷花他家不要了,药他家白给。
姜家不是善堂柳丛香自然知道,虽不知道牛美玉有什么打算,但知道她肚子里一定有坏水。
柳丛香拒了牛美玉的药,表明柳阿爷身子好多了,不需要了。
牛美玉可不是真为了送药上姜家,见没能挑起柳丛香怒火,牛美玉自是不甘心,又想往后怕是得不了柳欺霜手里的药了,也就没了顾忌,干脆将柳欺霜拿半夏□□籽给柳阿爷换药的事儿给说了。
柳丛香得知,家里哥儿用那贵的没边儿的半夏,换了点儿不值钱的枇杷叶回家,果然变了脸色。
牛美玉目的达成,也不管手里的药送没有送出去,得意回家了。
她知道,柳丛香两口子得知了半夏的事,必定会狠狠给柳欺霜一顿收拾,如此才能让她解恨。
可她千算万算,算差了一点。
柳家两口子最是在乎银钱,也从不吃外人的亏,两口子一听家里哥儿白给了人半夏,第一反应是去要钱。
“乡亲们啊,姜家不能如此欺辱我那可怜的哥儿啊,欺负我们柳家人丁单薄背后无人撑腰,如此作践我家啊。”柳丛香知道姜家人缘好,若是到姜家大吵大闹,她讨不了好果子吃。
她一不大喊大叫,二不打不骂姜家人,只一屁股坐在姜家院门口,开始哭。
柳丛香一副软了骨头的样子,几乎伏倒在地,喉咙里的哭声竟是送葬般的哭丧腔调。
她哭的姜家人头疼,也哭的姜家人火冒三丈,直接对着她破口大骂了起来。
“柳丛香,你要哭丧去别地儿哭,少在这里咒我姜家,你要是再不走,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姜家老大指着趴伏在地的柳丛香,手指都在打颤。
这要死不活的哭声,实在是太烦人了!
“哼,不识好歹!”牛美玉这会儿都要悔死了,她没想到这柳丛香不收拾他家哥儿,却跑到他家里来闹,这你情我愿的买卖,她凭什么来闹!
三月天,农家人开始了新一年的忙碌,按说这个时候家里该是没人,大多都要下田下地,姜家也是一样。
姜老大是回来背肥的,正好的撞上柳丛香在他家门口哭丧。
姜老大这会儿固然恼恨柳丛香,但更恼怒惹事的牛美玉,也不管什么了,狠狠瞪了人好几眼。
万家坝的田地并非全都在村外,村子里也有不少,加之村里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都有自留地,这会儿在自家菜园子里干活儿的人都被柳丛香哭声招来了。
“咋啦?柳阿爷没了吗?”
柳阿爷病了有些日子的事儿大伙儿都知道,加之姜家又是土医,柳丛香来这里哭丧,众人自然以为是柳阿爷喝了姜家的药,人没了。
柳丛香眼见姜家门前的人慢慢多了起来,便指着姜家大门满腹委屈道:“乡亲们啊,你们是不知道啊,那半夏多贵啊,他们竟忽悠我家哥儿白给了他们,却只给了我阿爹几片枇杷叶子,还说是什么换药,这价格差了几百倍,这如何能换啊,这天理何在啊。”
“什么?半夏换枇杷叶子?这......这......”
有人立马惊了,想说这姜家太过分了,却又不敢说出口,不满的话半天没出口,却有人接了过去,但接话的人却是有些怀疑。
“真的假的啊?这不能吧?”
“哪里能有假啊,这他家大媳妇儿亲口说的,就在刚刚亲自去家里说的,还拿了两包枇杷叶子过去,我这才知道家里孩子竟给人欺负成这样啊!”柳丛香可不容任何人狡辩,她家屋子独门独户的,有人去她家那里倒是打眼,还真有人见到牛美玉不久前去了柳家。
牛美玉眼见祸事上身,也跟着哭。
“乡亲们,我家干的是行医救人的行当,哪有见死不救的啊,他家哥儿拿了半夏来换药,我们哪有不给的啊。那哥儿缘何要做这个赔本买卖,我倒是不好意思说出来,有的人不孝我们却不能不仗义,面子总是要给人留几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