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丛香是被万冬阳打过的,她不敢同人闹,便问旁边村人可否借她银两,村人哪个愿意借她,都说没钱,她又问万永安可否赊账。
“如此麻烦作甚,左右你也没多余孩子,如今忙碌不都是为了孩子?你家在村后不是有几块水田吗,就用那处水田做抵吧,那水田我万家直接落到你家哥儿名下,来回也算是你家的,算你白得了这野参。”
“真给我家哥儿。”柳丛香原本不愿,一听水田是落到柳欺霜名下心动了。
在儿子名下,不还是自家的吗。
到时候,喊那臭小子再给回他们就是了。
“行!”
柳丛香答应的干脆,万永安办事却讲究得很,立时就要立字据拿田契,如此才肯给参。
柳丛香既答应了,便也配合得很,两家得了村人见证,三两下将买卖文书写好,又相互落了手印,还收了那几块田的田契,这才准备回家拿参。
柳丛香甚至都等不得万永安回去拿了参片再回来,要跟着人一起回去。
万永安乐得少跑一趟,由着人去了。
几人回去之后,柳丛香拿了三片参跑的命都不要了,眨眼就没人了。
柳欺霜一到家就进了他和万冬阳的房间,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万冬阳也跟着进去了。
小两口不在,万家人说话也方便。
马翠兰对着柳丛香两口子和徐家来回骂,觉得那窝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马翠兰骂了那边一家子,还想骂万永安几句,可万永安到底是兄长,她没有骂人只是有些不满道:“救他干嘛,死了得了,死了就清静消停了。”
万永安自然知道徐仕凡死了,他家弟夫郎就解脱了,可首先,这徐仕凡不一定会死,他虽是半吊子,可他觉得徐仕凡那脉象不是死脉,他只是伤重,又不是绝症,只要他想活,说不定就给他熬过来了。
镇上那大夫也说了,有钱就能救回来。
再有便是......
“徐仕凡死不死我倒是无所谓,但打她柳丛香开口要了咱家参片,有了徐仕凡得参片就能活这个念头开始,这参片就必须给出去。”
“凭什么啊,人又不是咱们打的,凭什么给!”参片稀奇,马翠兰舍不得这好东西,便是有水田交换也不乐意,再有便是,她也是真心想让徐仕凡死。
她气得不行,可又不好瞪大哥,只能使劲儿剜了身边丈夫一眼。
万有谷只顾着赔笑脸,万永安却在心头叹气。
万永安不是学医出生,没人同他说过医者仁心,是个人就得救,对于徐仕凡,他也是不想管的,可他也是没办法。
“不给?真不给,你以为倒霉的是谁?柳丛香那婆娘疯得很,到时候徐仕凡真死了,她第一个责怪的不会是将徐仕凡打死的徐家,只会是我万家,只会是老三的夫郎。
她拿万家是无法,可她是霜哥儿亲娘,有的是法子折腾人,说不准,连将人打杀了的心思都有。”
“她敢!”马翠兰不信,不信这女人能狠到这个地步。
万永安却觉得,柳丛香没什么不敢的。“她连亲爹也能虐待,亲娘都能眼睁睁看着人去死,她会在意一个外嫁的哥儿?”
万永安这番话,说的万家人个个丧着一张脸,那是又怒又气。
马翠兰是个受不了委屈的人,第一时间又有了先头想法,觉得都是这门亲结错了,不娶他家哥儿,屁事没有。
“哼,早不听我的,现在麻烦事一堆,你们好受了?”马翠兰话落就走,回去发脾气去了。
这厢,万永安同家里人解释了,为何一定要给人参片的原因,屋子里边儿,万冬阳也知道了夫郎干脆点头要救人的原因。
柳欺霜一进屋子,就从箱笼里翻了一把剪刀出来,对着自己头发就是咔嚓一刀。
万冬阳瞧着他这样子,被吓坏了,赶紧要去拦着。
他还不知道夫郎这一出是闹什么,柳欺霜却拿着一把枯黄的头发问他:“方才,我若是不点头,大哥是不是就不给参片了?”
“应该是吧。”万冬阳也不确定,他觉得他大哥会给,因为必须给。
柳欺霜听了这话笑容更大了,接着问道“那我算不算是救了他一条命。”
“算!”这回,万冬阳答得很干脆。
柳欺霜笑的也更开心了。
柳欺霜脑子被孝道两个字绑架,隐约觉得自己可能会有危险,但这个念头并不明晰,并不像万永安分辨的那般清楚。
他之所以点头救人,脑中念头便是,一命还一命。
“他是我爹,他生了我,我今日救他一命,我算不算还了他一条命?算不算什么都不欠他了?”
“算!”万冬阳这下子终于知道夫郎那般干脆的原因,也终于知道他此番动作的原因。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还了生恩,便要为自己做主了。
“那你娘呢?”万冬阳突然想到,徐仕凡那里是还了,那柳丛香呢?难不成往后遇到什么事儿,他们还得妥协啊。
万冬阳一下子垮了脸,柳欺霜却还是笑。
“她把我爹当她的命一般紧着,我救了我爹,不就是救了她的命?自然也算是还了她给我的这条命了。”
“有道理!”万冬阳又高兴了,脸上重新有了笑。
同人把话说清楚了,柳欺霜才瞧着手里的一把枯发笑。
他早就想剪了,他头发长坏了,他担心养不好,早存了一剪刀剪了,让之重新生长的心思,可他一直都有顾虑,害怕万家说他不孝,便一直犹豫,这会儿终于是有了理由,也能让他下决心了。
从今日开始,他爹他娘同他,就如手里的断发,断了吧。
第58章
晏国对哥儿发型并无强制要求,婚后可缠发包发,也可扎个高马尾,半马尾,总之只看自个儿喜欢。
柳欺霜常年都要干活儿,原本包发最是方便,不止干活儿利索,也能减少泥灰草叶掉落发间,可柳欺霜以往也会包发,但没有好点儿的布巾之时,也会直接拿布条绑了头发便是。
同万冬阳成婚后,他不爱包发了,他觉得一块布头顶在头上不好看。
他方才直接一剪刀将自己头发给剪了,这会儿只一撮短发在头顶招摇,瞧着就和刚割了稻子的稻桩似的,实在又丑又扎眼,他只能找了个头巾将之包住,再用发带缠好,如此旁人便看不出他还剩下多少头发了。
柳欺霜折腾头发之时,万冬阳去找他大哥了。
万永安这会儿已经将事情和家里人解释清楚,进了药房去忙活。
万冬阳一找进去就问了他大哥水田的事儿。
“哥,那水田真给我夫郎啊。”万冬阳知道,他大哥没瞎说,那野参确实是给爹娘留着的,如今便只是给出去几片,也是便宜了别人。
万冬阳话落,就被他大哥瞪了一眼,“你看我什么时候说白话哄过你,那自然是要给霜哥儿的,原本也是他阿爷的水田,给他理所当然。”
“哦。”万冬阳来他大哥面前问一嘴,只是为了方便去上户,那水田便是给家里他也无所谓,反正野参是大哥的,水田给大哥也是应该的。
但大哥要给他夫郎,自然也好,他得了水田肯定很高兴。
水田的事儿过去,万冬阳立马垮了脸,还长长叹了口气。
他知道,他大哥考虑的周全,柳丛香那个疯婆娘既然起了要他家参的打算,不给她,她必定会将这笔账算到他夫郎头上。
可参真给出去了,他又觉得憋屈。
万永安瞧着人耷拉着眉眼,一副心不甘的模样,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弯腰揉了揉趴在他药桌上的人,揉了揉他发顶,轻笑着问道:“成婚前,我怎么同你说的,你又是怎么应我的?”
“我自然是记得的。”万冬阳知道柳家麻烦,也答应了既娶了人做夫郎,便会好生将人护着,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一样。
“可今天这事儿也太憋屈了吧!”明明是徐家人惹的事儿,凭什么他们要擦屁股!“你就该给他们几片假参,反正都干巴了,也看不出来,再说了,柳丛香一个乡下妇人,哪里识得什么野参,给她几片苦麻菜的根,她都认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