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帘为后(60)

2025-09-22 评论

  那就往死里羞辱他。

  过了一炷香,等到阵中打得松散,闻淇烨几乎完全松开缰绳,只依靠重心稳住自己。

  纵横以气吞山河所向披靡之势从高处飞扑进入疆场,撞倒不计其数的将士,载着闻淇烨直取阿绰尔沁!

  疆场的呼啸排山倒海,几乎能削弱所有将士的听觉。

  然而金戈声中沉重的马蹄踏着冻土而来,还是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

  阿绰尔沁猛然回首,只见昨日那无故擅闯营中的男人单枪匹马,骑一匹血红悍马从万军丛中突围而来,眉目一凛,提戟无畏地迎了上去。

  然而出乎他所料,闻淇烨并未与他正面对上,不知何故绕他一周,那马快得看不见影,人也在马上一刻不停地瞧着他。

  他眯着眼挥戟劈刺他,居然什么也没打到只打到残影,阿绰尔沁不想此人竟然如此厉害,一时乱了阵脚,黑马后退两步,他也往后倾,企图重头再来。然而便是此刻,闻淇烨拿住他手中夺来的戟,瞋目而视,他手劲非同小可,阿绰尔沁死命拿住,用力用得虎口都在颤,那戟在他手中滑动一段,直接脱出手心!

  闻淇烨挑眉,举起他手中的戟,缓慢勾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不容他再去拣把武器互搏,再度冲入阵中杀了个七进七出,如入无人之境,大有势如破竹,所向披靡之势,直将阿绰尔沁从阵头引到了阵尾,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云州军军心振奋,口中不断喝杀着“进攻”。

  闻淇烨见情势不能再耽搁,转身到城门处方叩了叩,脸还观察着交战的局势,那禁闭的城门蓦地开了个小口子,守城门的士兵穿戴甲衣,低声说:“闻大人,快请进!”

  闻淇烨骑着纵横进去,那门很快闭上,其后守城的士兵拿着顶门杠,还备好了堵门的沙石。

  一反最初的轻蔑之意,大伙都看着毫发无损的他,目光透露出惊艳、感激、敬重与复杂的忌惮。

  闻淇烨往城中看了眼,空落落的,什么人也没有,应当戒严完毕了。

  “百姓都撤离了吗?”

  “暂时都让往南边投奔松州去了。”

  闻淇烨心里安稳不少,颔首示意。

  角落,忽闻有人脆生生地:“将军,虽然弓箭快没了,粮草也快没了,但这城能守得住,对么?”

  云州军沉默而期盼地看着他。

  闻淇烨帮就近的士兵扶正头鍪,以异于常人的武断道:“能守得住。”这话掷地有声,无异于狂风大浪之中的定海神针。

  “……将军说话可否当真?”

  “一言九鼎,驷马难追。”只不过依照云州军现在这个征仗,必然要输。

  “诸位,先前我言云州有难,我奉命来守,并非虚言,我既敢赴命,便与云州共存亡,不割一城一池与人,只是今日势急,须即刻搬救兵,不出半日便回。这半日,你们可守得住?”

  他来回扫视众人。

  静可闻针。

  良久,就近的那个士兵沉声大喊:“誓与城门共存亡!”这气势很快感染了周边所有人,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连城外浴血拼杀的士兵都能听见那句响彻云霄的誓言,抖擞精神,勇猛无双地投入战斗。

  “好。”闻淇烨勒马再环顾一周,“好。”

  没什么要说的了。

  他郑重而珍重地对壮士们拱手,不再发一言,往城中策马,义无反顾。

  云州城空,而他直往衙门去。

  因为一定有人在那里等他。

  闻淇烨扯住缰绳下马,迈步进了那排场的门庭,果不其然,在官舍里面找到了躺在榻上哼歌的张宏淳。

  门外一线光打在他脸上,显出几分狡黠。

  “太监呢?”闻淇烨问。

  “主官?”张宏淳呵呵笑,“全跑了。”

  他直起身子,也不问闻淇烨离开是否有所获,从榻上爬起来,摇头晃脑起来拉着他的胳膊:“你说得对,咱们做这狗官干什么?还不如做狗痛快呢,有尿便撒有水便喝的哪个不比咱痛快?当狗官呢,就只能叫狗尿得一身骚!要我说,这几天也全想明白了,小子,咱们弃城逃跑吧!”

  演的过分了。

  也不知是否叫方才那悲壮的氛围感染,闻淇烨并不想在此时插科打诨,他将张宏淳脑门当瓜一拍,听个响,声音发空,果然坏了。

  “谢怀千布下的兵在哪,有多少,在什么方位?”他单刀直入,毫不客气地问。

  张宏淳傻眼了,有几分惊诧地瞧着闻淇烨,不无纳闷问:“部丞大人难道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竟然是想要什么有什么?”

  怎么没有?北境老实得跟猪一样,什么蛮族的意气风发,全没看见,只有摇尾乞怜的败犬一只。

  那失踪的十万援兵,文莠绝对帮谢怀千布到了界州。

  闻淇烨眉压着眼,偏头看他,蜷着三指毫不客气地再赏了他几个脑瓜崩,张宏淳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大叫,终于,不知是不是叫揍服的,道:“我自然是有求必应,我已去界州叫了援兵,大抵有个几万,再过半个时辰便可从南门接应!只是此事怎么和上圣有关呢?你张口就来,千万不要再误人子弟!”

  “哦?你能从一毛不拔的界州借到几万兵?这上圣不如叫你来当合适些。”闻淇烨乜他,张宏淳掐着自己的嘴皮子,“不和土匪扯皮,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闻淇烨轻轻笑,“秀才,你说的几万,不会恰好是十万吧?”

  半个时辰后。

  余晖已尽,南门于夜色中缓启。

  张宏淳事先叫他待着不动,据说是“我要独揽这功名”,闻淇烨知道当然不是,还是老实在衙门点了一盏油烛等人。

  油烛在寒冬中燃了一半,忽闻蛩音震雷般传来,闻淇烨没回头,心说这大抵是还没见面就想来给他个下马威。

  其后,界州镇守大将军阮范大披盔戴甲,一双牛目饱含疑窦地上下诘视这个背影看起来比自家侄子还年轻的男人,双手敷衍地一合,低声道:“末将界州镇守大将军阮范大。”

  他也不说久仰大名听候差遣之类的客套话,实在是,不想客套。

  此人别说难以服众,连他都服不了,恐是个生得格外周正的小白脸,这一号人他见得多了。

  闻淇烨回身,阮范大心里一沉,脸上也沉。

  怕什么来什么。

  果然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

  “你带的兵呢?”闻淇烨不欲过多纠缠,磨合需要太多时间,但是守城门的士兵坚持不了太久,他必须尽快就守城一事与阮范大速速商议。

  “便在城门!”阮范大放松了一些,心说这小聪明蛋还算上道,胆子也大,人都说他长得像崇正避邪的哼哈二将,这小子是少数见他第一面不会发抖的人。

  他引闻淇烨一道去城门,张宏淳正在门边,从大开的城门望到尽头处,乌漆嘛黑一片。

  这么快天就全都黑了?不对,不是。

  闻淇烨加快脚步向前,阮范大比他还高些,也不甘示弱,非要走得比他快,等闻淇烨稳住脚步,目之所及,从南门脚下到乌黑的天际,密密麻麻站的全是人,瞳孔不由得放得极大,露出震悚的表情。

  这夜色竟然是士兵身上盔甲在弱光下反射出的黯色。

  “我只带八千精兵来助闻部丞平定北境之乱。”阮范大扬牛眉,笑这小白脸乡巴佬进城大场面全没见过,张宏淳斜鼠眼,笑阮大这个傻叉和自己这个傻叉说谎话都不对口供,一个人说几万一个说八千,闻淇烨肯定什么都知道了,还在那笑呢。

  城门上瞭望的士兵也感到诧异,胸口又止不住激昂与雀跃之情。

  八千精兵?这看起来得有八十万!别说打退外族,攻占北境足以!

  云州真的有救了!

  “这何止十万大兵?”闻淇烨看着排得肃整的兵阵,由近及远,星罗棋布,是棋盘又像地网,张牙舞爪地朝着天际扑腾着手脚,沉默了一会笑了出来。全明白了。“三十万不止。”

  “怎么会?”阮范大大笑,“陛下只给大人拨了八千精兵,人尽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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