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救出了一张摊开的奏折,上面同样光荣地印上了魏婪的亲笔朱批。
魏婪心虚地鼓起脸,“我饿了。”
闻人晔笑了声,“想吃什么?”
魏婪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蹦蹦跳跳地来到桌子边缘,抱住闻人晔的手指咬了一下。
没流血,但是挺疼。
闻人晔尚且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魏婪,便听兔子气哼哼地说:“通缉令画的不好看,兔子都画成狗了。”
“那朕给你重画一张?”
闻人晔将他捧了起来,轻柔地搓了搓魏婪的后脑勺,感受着指尖柔软的触感,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魏婪晃了晃头,“别乱摸,好痒。”
闻人晔只得收回手,双眸念念不忘地盯着魏婪,然而兔子大王并不心软,问道:“陛下还会画画?”
“略懂。”
魏婪动了动兔耳朵,大方地双爪叉腰:“那好吧,不可以画得太难看。”
闻人晔失笑,命人拿来宣纸,亲自磨墨,笔落有神。
一如他当初仅凭记忆就能画出魏婪的模样,现如今,闻人晔画起兔子来也是惟妙惟肖。
画画的过程中,魏婪被兔子的性格影响了,不耐烦时便不自觉的开始跺脚。
闻人晔一手画画,一手拿起宫人呈上来的新鲜大白菜,捏下一小块喂到了兔子嘴边。
三瓣嘴动了动,魏婪的耳朵高高竖起,开心地吃了。
如此,每当魏婪开始跺脚,就会有一块大小适中的白菜叶子递到嘴边。
等闻人晔终于完成这幅画,兔子已经吃累了,抱着他的手,将脑袋靠了过去。
“你困了?”
“嗯。”
魏婪没精神地问:“画的怎么样了?”
“你看看。”
闻人晔将他捧起来,暗自期待着,果然,魏婪看到那副画的时候十分惊喜,“陛下,这可不是略懂啊。”
闻人晔故意谦虚道:“朕不过闲暇时随便学学,长乐喜欢就好。”
魏婪确实喜欢。
他蹦跶到印泥边,用一只爪子沾上新鲜的印泥,一个跳跃踩在了画纸的角落处。
闻人晔见状双眸弯起,难以掩饰笑意,他拿出自己的印章,在魏婪的爪印旁按了下去。
“朕与长乐,形影不离。”
第61章
做兔子的日子里,魏婪仿佛释放了天性,在每个人的头顶蹦来跳去,顺带着他的蛇和蟾蜍也把人当成了爬架。
闻人晔担心兔子又一次忽然消失,居然带着魏婪一起去上朝。
魏婪趴在皇帝的冕旒上,兔耳朵下翻,紧紧地贴着后脑,小声问道:“真的要去吗?我不会被当成妖怪吧?”
闻人晔替他扶正位置,轻描淡写道:“无事,朕让你去,谁也不能多嘴。”
魏婪的三瓣嘴动了动,咬住冕板后方挂着的一条玉串磨牙,闻人晔听着“咯吱咯吱”地磨牙声,面不改色。
众大臣鱼贯而入,季太尉和宋丞相走在最前面,两人竞走似的,非要压对方一头,越走越快。
最后宋丞相惜败武将出身的季太尉,他轻蔑地压低唇角,脚尖一扭,在右侧站定。
季太尉志得意满,昂首挺胸,发出一声“哼”,就是这么一个抬头,不巧,与红通通的兔眼对上了。
兔子没理他,还在努力地磨牙,季太尉慌慌忙忙低下头,用袖子擦了擦鼻尖,心中惊涛骇浪。
这兔子莫不是迷了皇上的心智?
宋丞相也看到了,他冷冷地扯了一下嘴角,几乎瞬间猜到了兔子的来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朝拜,御座之上有位不速之客,却无人敢指出。
众官员面面相觑,皇上知道自己头上有只兔子吗?
莫非只有他们能看见?
一官员小声说:“要不要提醒圣上?”
同僚瞪了他一眼:“少说少错,你当什么出头鸟。”
太监一甩拂尘,“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季党一名官员向右侧迈了一步,举起笏板行了一礼,“臣有本启奏,西北蛮族反复于城下挑衅,多次趁夜袭击,虏城中人与牲畜数千,边陲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虽有廉、许、宋将军抗击外敌,然众寡悬殊,人马皆疲,恳请陛下增派兵马粮草以援凉荆,扬殷夏天威,断蛮族贪念!”
魏婪叼着珠串抬起头,好奇地打量那位官员。
老人家岁数不小了,两鬓斑白,一身见不得肉,皮贴骨,瘦而高。
闻人晔深深地看着他,“陈卿所言极是。”
“可有能人,愿为殷夏出征,援凉荆,破蛮夷?”
无人说话。
季太尉咳嗽了一声,向前跨了一步,“臣举荐,西谷城总军封建业,一来,其人智勇双全,性情沉稳,能当大任,二来,西谷城距离凉荆不过百里,明日出发,只需十日便能抵达,三来,封总军曾经跟随廉天将军参与过坞城之战,对蛮族军士了解远超常人,若派此人前去,定能破当前之患。”
宋丞相略微歪了一下头,立刻有人跳出来反对季太尉的意见。
“太尉此话言过其实,臣与封总军乃是同乡,据臣所知,此人空有武略而无文韬,性情急躁好高骛远,非将领之才。”
季太尉刚开始还能客客气气地反驳几句,后面说不过宋党的人,干脆往地上一坐。
季太尉哭嚎起来,“陛下,老臣糊涂了,识人不清至此,连一个小小的总军都能装模作样骗过老臣,老臣羞愧,无颜居太尉之职,求陛下准许臣告老还乡吧!!”
宋丞相没想到他脸皮这么厚,居然当朝撒泼,捂着嘴咳嗽了一声。
魏婪看得有趣,从冕旒上跳下来,坐在闻人晔的肩头附耳道:“就让封总军去吧,要是封总军办事不利,就砍了季太尉的脑袋。”
闻人晔侧目,轻声问:“你与季太尉有怨?”
“没有。”
魏婪眨了眨兔子眼,用爪子捧住脸,“但他举荐的人难堪大用,就是他的错,延误军机,该死。”
若季太尉只是为了提拔手下之人,结党营私,自然该死。
若季太尉真的为国事着想,挑选了最合适的抗蛮人才,那等待他的便是封官加爵。
哪怕变成了毛茸茸的兔子,魏婪还是那个魏婪。
他冷漠地盯着堂下哭成一团的季太尉,用兔牙咬住闻人晔耳边垂着的流苏扯了扯,“没人问你为什么突然戴耳饰吗?”
闻人晔比魏婪想得大胆多了,道:“朕已经告知所有人,此乃朕的心上人送的。”
兔子耳朵“噌”地竖起,正要跳开,闻人晔忽然伸手将他托了起来,拉来衣襟放进了胸口。
魏婪只剩下脑袋露在外面,脖子以下埋进了闻人晔的心口处。
兔毛柔软,扫过胸口的皮肉,闻人晔忽然觉得痒,喉咙发紧,五指握紧了龙椅的扶手。
魏婪毫无所觉,调整了一下姿势,直接趴在了闻人晔的胸肌沟壑之中,动着动着,他忽然蹭到了一个小点。
魏婪并未多想,闻人晔可就惨了,整个人哆嗦了一下,喉咙里发出闷哼。
下方众臣皆以为激怒了皇上,吵架的不吵了,哭嚎的也不哭了,齐齐仰头看向闻人晔。
闻人晔上半身僵直着一动不动,生怕被人看出异样。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便向外一扩,龙袍本身不松不紧,但多了一只兔子,兔子被他的胸肌和衣服挤在一起,难受地扭了一下身体,尾巴在此擦过小点。
!
闻人晔抿紧唇,脸都憋红了,沉声道:“太尉和丞相移步暖阁详谈,退朝。”
话落,他一甩袖子便走了。
百官留在原地,心中忐忑不安,一人道:“陛下脸色如此难看,莫不是恼怒我们殿上失仪?”
季党围着季太尉,劝说他一会儿谨慎些,不要惹怒陛下,他的心腹忧心忡忡,“陛下脸色黑如浓墨,恐怕是真的气愤。”
季太尉叹气:“蛮族大敌当前,西北局势危急,我等却只顾党争,不顾国事,陛下生气也是难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