脂肪和血流了满地,横死的男人面上留有惊恐之色。
小乞儿微微张开嘴,瞳孔震颤,捂住心口重重地喘息着,颈侧青筋直跳。
“坏了,”白衣道人拧眉,“那孩子怕是吓着了。”
魏婪挑唇,“是吗?”
果然,小乞儿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吼叫,在原地跳了两下后,便翻箱倒柜地找起钱来。
银票、铜钱、甚至是金箔,小乞儿一个都没有放过,一股脑地塞进自己的衣服里,嘴里反复念叨着“钱”。
鼓鼓囊囊地金银细软重地小乞儿站不起来,他跪在地上,对着北面磕了个头,伏在地上大哭起来。
世间竟然真的有神仙。
白衣道人抿唇,“你杀人,就是为了给他送钱?”
莫非此怨灵是小乞儿的兄弟?
“当然不是。”
魏婪飘到半空中,手指挥了挥,打散附近的黑气,笑吟吟道:“我只是正好饿了,想吃点新鲜的魂魄而已。”
黑衣道人闻言眉头高高挑起,以这只怨灵的实力,根本不需要进食,究竟是饿了,还是…他身上有问题?
白衣道人也想到了这些,他背过身,在师兄耳边轻声说:“师兄,看他的脸色,恐怕是受伤了。”
受伤的怨灵若是迟迟得不到恢复,力量便回逐渐散去,直到彻底消失。
黑衣道士翻了个白眼,“哪只怨灵不是这个脸色?”
白衣道人:“可我就见过这一个怨灵有人形啊?”
黑衣道人无言,还真是。
怨灵说白了只是怨气凝结而成的力量,这只怨灵道行得多深才能有人样?
更重要的是,谁能将他打伤?
清河郡难道还有高手潜藏?
二道人对视一眼,由面善的白衣道人开口,请魏婪和他们走一趟。
“去哪里?”
“自然是替你疗伤。”
白衣道人低着脸,不跟他对视:“你的力量很不稳定,恐怕伤的不轻。”
魏婪又笑:“为何帮我?”
二人皆沉默,因为想用他钓出更大的鱼。
不等他们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魏婪已经飘到了黑衣道人的头顶,“二位道长,走啊。”
黑衣道人抬起头,既疑惑于魏婪为何这么轻易地答应和他们走,又担忧小乞儿一个人留在这里恐怕会出事。
白衣道人接到他的眼神示意,从窗口翻了进去,一个手刀打晕了小乞儿。
“好重。”
白衣道人背着小乞儿从窗内跳出来,“师兄,我们快跑。”
魏婪飘在二人身后,一会儿被风刮地左摇右晃,黑衣道人没办法,只能将桃木剑递过去。
于是,魏婪抓着桃木剑在空中晃。
白衣道人忍不住问:“你怎么连控制身体都做不到?”
魏婪纯良地笑了笑,身体像面条一样在半空中上下甩动,“我不会。”
白衣道人哑口无言。
没人相信魏婪的话,只当他是故意示弱,白衣道人看着在空中飘得正开心的青年,不禁嘟囔道:“师兄,他不会是个傻子吧?”
黑衣道人抽了他一下,“噤声。”
在三人一魂身后,屋内黑雾凝聚,不一会儿,地上的尸体便消失了,连皮屑都没有留下。
二人落脚的客栈并不远,一言一语交谈之间,黑衣道人终于从魏婪口中套出了打伤他的人。
“居然是他。”
黑衣道人咋舌,“听闻国师道行高深,可扭转天地日月,没想到连怨灵都不是他的对手。”
魏婪垂眸,可怜地捂住脸:“国师隐瞒身份随军出征,不日就要去凉荆城。”
他哽咽了一下,继续道:“只怕国师不会放过我。”
“国师要去凉荆城?”
“凉荆城啊,倒是巧了。”黑衣道人摸着下巴说:“我和师弟也要去那里。”
魏婪抬起脸,哭丧之样瞬间消失了,“你们也要去?”
白衣道人点头,“我和师兄曾经受过季时钦季大公子的恩惠,此次特地下山了结因果。”
原来如此。
魏婪放下手,虚虚地趴在黑衣道人背上,手指插进他的脸,从后脑勺伸了出来。
黑衣道人只觉得身上一冷,偏头躲开:“你做什么?”
“不是要替我疗伤吗?”
魏婪不满地问:“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身边的黑气紧跟着翻涌起来,似乎在替魏婪感到愤怒,丝丝缕缕地黑烟飘到了二人身旁,凝聚成细细长长的尖刺,蓄势待发。
“你等会儿,先别急,”白衣道人举起双手,做出一副投降的姿态:“我这就帮你画张凝神符,你别着急啊,至少让我们看看你哪里出了问题再说。”
魏婪鼓起一边的脸颊,“国师下手极黑,我也不知道哪里受伤了。”
“啊?”
白衣道人摸了摸鼻尖,“那怎么办,我总不能抓几个生魂给你吃吧?”
生魂魏婪笑了笑,烛光下的脸从半透明缓缓变实,如果不是青白的脸色和眼下的红痕,倒真像个活人。
“画符吧。”
他轻轻笑着说:“如果你们帮了我,我算不算欠下了因果?”
白衣道人晃了一下神,讷讷地回道:“…不算。”
“便是要报恩,也要等我们下辈子。”
青年又笑了一下,飘到他的身前,抬起头吐了口气,“我该叫你恩公吗?”
白衣道人脸颊霎时间通红,“不、不用!”
他转过身,急急忙忙从怀里掏出一把黄纸,“我给你画符,你要多少?”
“百来十张吧。”魏婪轻描淡写地说。
白衣道人一愣,“这么多?”
青年眨眨眼,故作无辜:“很多吗?抱歉,我只是不想那么快消散……”
魏婪的声音低了下去,黑发掩面,睫毛下压,似乎十分失落,白衣道人欲言又止,数了数自己身上带着的黄纸,一咬牙说:“行,我给你画。”
青年蓦地抬起眼,唇角扬起漂亮的弧度,声音又轻又柔:“谢过恩公。”
白衣道人移开眼,小声嘀咕道:“不用这么叫我。”
魏婪笑靥如花,没下过山的小道士确实好骗。
一人一魂的关系很快拉进,他们俩其乐融融,旁边的黑衣道人却觉得不对劲。
黑衣道人观察了魏婪一会儿,总觉得怪怪的,先不说多么强大的怨灵才能够凝结出人形,这怨灵为何嘴唇透出青紫色?
他中毒了不成?
可怨灵又怎么会中毒?
黑衣道人杵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忽然拿起白衣道人画的“凝神符”贴在了魏婪的身上。
黄符穿过了魏婪的身体,轻飘飘落在了地上,但魏婪的唇色却浅了些。
“有用!”
白衣道人兴奋地叫了起来。
黑衣道人却觉得更奇怪了,凝神符可以修复怨灵的灵体,可魏婪身上的力量并没有什么波动。
难道是伤的太重,符咒不够用?
他一把抓了四五张符对着魏婪的额头贴了过去,五张符齐刷刷掉落,但魏婪身边的黑雾却肉眼可见地变浓了许多。
黑衣道人:“……”
不对!
这家伙什么情况?
饥饿的黑雾围着魏婪绕了一圈,化作一团圆球将地上的符纸包了进去,片刻后,雾气散去,符纸也随之消失了。
魏婪笑眯眯道:“道长的符很厉害,我感觉好多了。”
白衣道人嘿嘿一笑,更加努力地画起符。
黑衣道人抓了抓额头,他确实感受到这只怨灵身上的力量变强了,符咒有用,可用处似乎错了。
魏婪的灵体根本没变化,为什么周身的怨气加重了?
大脑拉响了警报,黑衣道人伸手拦住师弟,抢走了他手中的毛笔,“行了行了,明天再画,这么晚了赶紧睡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