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婪没有明说“他们”是谁,暗卫已经一个飞身跳到了二楼,双手揪住二道人的衣领跳了下来。
“放开!我的喉咙要断了!”白衣道人大喊大叫。
黑衣道人木着脸,像个没有自主意识的人偶,眼中却闪过一丝诧异。
这清河郡真没白来。
“等一下,你不是被国师打伤了吗?”
白衣道人抱住一根柱子,试图和暗卫对抗,大声喊道:“跟他们走了,要是国师又对你下手怎么办?”
季时兴眨了眨眼,恍然大悟:“原来不是道士,是傻子。”
黑衣道人看不下去,咬牙说:“蠢货,你看不出来他骗了我们吗?”
要他说,国师和监军根本就是一伙儿的!
二人骂骂咧咧地被暗卫拉了出去,他们并非不能反抗,只是给季二公子一个面子,更何况,二人本就要去凉荆城。
被暗卫粗暴地丢进车里,二道人齐齐翻了个白眼,白衣道人嘟囔道:“臭小子,等我召个雷劈死他。”
马车里除了他们,还有两人,一人黑发绿眼,双手被捆蹲在地上,一个衣服半湿,头破血流,闭着眼睛进气多出气少。
白衣道人愣愣地看着他们,声音低了下去。
黑衣道人咋舌,“你继续骂,等着变成他们俩这样。”
白衣道人连连摇头。
四人相安无事,等了好一会儿,马车忽然动了起来。
白衣道人掀开帘子,看见了前方骑马的一道高挑身影,腰肢有力,黑发高高绑成马尾,一根簪子横插着,尖端打磨地极为锋利。
魏婪回眸瞧了他一眼,白衣道人以为他要说什么,“嘿嘿”笑了一下。
然而,魏婪的视线根本没在他身上停留,冷漠地收了回去。
白衣道人茫然地垮下脸,“师兄,他怎么不理人了?”
“符纸画完了,他有什么理由继续搭理你?”
黑衣道人一只手托着脸说:“人家可是监军,你算什么?”
玉公子听到此话,不由地看向昏迷的闵即术,昨夜,闵即术将地牢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魏婪为何知道那么多?
既然他全都知道,那他们还能起义成功吗?
捏紧了拳头,玉公子愤恨地咬紧牙关,黑衣道人发现了他的情绪变化,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第一次下山,黑衣道人对什么事情都抱有好奇心,上下左右打量了二人一遍,忽然明白了。
“你们,是不是那种关系?”
玉公子抬头:“什么?”
黑衣道人做了个手势,好奇地问:“是不是你们俩给监军戴绿帽了,所以他命人把你的奸夫打了一顿?”
白衣道人眼前一亮,紧跟着说:“我明白了,是不是监军给国师戴了绿帽,所以国师要害他?”
玉公子:“……”
他勉强地笑了一下,“你们想多了……”
就在此时,闵即术醒了过来,他茫然地看了眼马车里多出来是二人,声音嘶哑:“你们是谁?”
二人介绍了身份,闵即术面皮抽触了一下,恨恨地说:“又是道士。”
害全体道士变成公敌的那位已经入土了,而现在,道士中混的最好,最有出息的那个正在教训不听话的手下。
马鞭快如闪电,狠狠地抽在了宋轻侯的脸上。
宋大公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温润的笑容淡去,一只手摸着脸,眸色发寒。
魏婪慢斯调理地再次抬起手,在宋轻侯的右脸上留下了一道对称的血痕,慢悠悠道:“我听说,阮知州设宴,宴会上的仆人是你过了目的。”
阮知州仰仗宋党,宋轻侯有什么要求,他自然不会拒绝。
宋轻侯放下手,放任两道伤口暴露在日光中,淡声说:“监军大人教训的是,是我松懈了,让不干净的家伙混了进来。”
通常来说,玉公子的相貌是不可能被选中上菜的,一看就知道身上流着一半蛮族的血。
也就是季时兴没见识,居然把他误认成南疆人。
魏婪笑了笑,抬起右手,第三鞭很快落了下来,这一鞭没有打在宋轻侯的身上,“啪”地一声,击飞了地上的碎石。
宋轻侯下意识闭上眼,忽然,眼皮一凉。
魏婪用马鞭末端抵住他的眼皮,轻轻戳弄了两下,不轻不重地问:“要是分辨不出探子,不如干脆做个瞎子。”
宋轻侯眼睫毛颤抖了几下,握住缰绳的手略略收紧,手背冒起了青筋。
季时兴惊讶地看着二人,将脑袋一缩,做起了乌龟。
宋轻侯憋着气握住马鞭,对着魏婪皮笑肉不笑地说:“监军大人教训的是。”
魏婪手腕一抖,将宋轻侯的手甩开,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到了凉荆城,希望宋大公子能够擦亮眼睛。”
“季二公子也是如此,”魏婪侧过脸,昳丽的面容在光下斜斜地切割成两半,道:“有什么事情,我会向圣上一一禀报。”
提起皇帝,二人脸色齐刷刷变了。
宋轻侯忍着脸上的痛意,竭力让自己的笑容温和而真诚起来,“谨遵教诲。”
季时兴跟着点头,“对对对,谨遵国师教诲。”
此时,余太医正在快马加鞭赶往凉荆城。
老天保佑,国师可千万不能死啊!
第75章
行至凉荆城,已然深秋,一轮冷月悬在高空,车轴吱呀滚过枯枝败叶,向着寒风中屹立的城池靠近。
季时兴左顾右盼,几次差点脱离队伍,他从未见过凉荆城,却从季时钦口中同说了不少,向往已久。
“监军大人!!”封建业甩着袖子跑了过来,身后是几名侍卫,他们甚至跑得没有封建业快。
封建业一路跑出城,几乎是滑到队伍前,“监军大人,您可算来了!”
魏婪眯起眼打量了他两下,从对方堆满肉的脸上勉强看出了封建业从前的模样。
“封总军?”
封建业“哎”了一声,“监军大人还记着下官,下官惶恐。”
魏婪没有下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怎么只有你,廉将军为何不出来迎接?”
封建业“呵呵”笑了下,用袖子擦了擦脸,“大人有所不知,廉将军病倒了,许将军不在城中,现在城中只有下官留守。”
“哦?”
魏婪将手中的马鞭一折,视线扫过封建业身后的侍卫,忽然笑了。
谁家侍卫长得这么像朝廷通缉犯啊?
魏婪抬起下巴,笑吟吟地喊了一声:“王北镇?”
侍卫之一上前一步,声音硬邦邦地回道:“见过大人。”
季时兴伸长脖子看了一眼,一句脏话脱口而出,魏婪反手一马鞭抽了过去。
季时兴连忙捂住脸,“别打,我这就闭嘴!”
宋轻侯阴沉着脸抓紧缰绳,魏婪看过来时唇角向两边上扬,露出一个没什么情绪的笑容。
等魏婪收回视线,宋轻侯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脸,鞭痕早就消退了,但隐隐的痛意还在。
果然如父亲所说,魏婪此人不好相与。
“那个,王北镇是吧,”季时兴眼珠子转来转去,难掩兴奋之情,“过来给本公子牵马。”
王北镇没动。
李副将小跑过来,主动牵起了绳,“二公子,小人来,小人最会牵马了。”
看着李副将的脸,季时兴莫名有些心虚,镇北王和宋党走得近,折腾折腾他就算了,李副将一个小喽啰,党派之争和他有什么关系。
“去去去,”季时兴摆手道,“你什么玩意儿,也配牵本公子的马。”
李副将立刻松开手退到旁边,“二公子恕罪,是小人冲撞了。”
季时兴“哼”了一声,翻身下马,狗腿地牵住魏婪的缰绳,笑道:“监军大人,我替你牵马。”
封建业擦汗的速度更快了。
魏婪对着季时兴笑了笑,语气疏离:“不必了,二公子莫要叫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