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跪我(23)

2025-09-24 评论

  闻人晔故意板着脸:“晕了就回你的帐篷睡觉去。”

  两人继续晃。

  过了半晌,闻人晔先松手了,不是因为晃不过魏婪,而是因为再拖下去,他的奏折就批不完了。

  闻人晔松了手,魏婪却没有趁此机会对奏折下手,他偏头低低地打了个哈欠,双臂交叠趴在桌上,嘟囔着:“陛下什么时候批完?”

  闻人晔粗略估计了一下:“再有半个时辰便好。”

  魏婪“嗯”了声。

  帐内静悄悄的,只剩下朱笔在纸面上游走的沙沙声。

  烛火摇曳,魏婪眼皮下垂,似乎下一秒就要睡着,光下的他看起来安静了很多,黑发拢在一侧胸前,眉目柔和。

  这副模样,比往常更像道人。

  时间飞逝,闻人晔停笔,抬眸一看,魏婪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

  闻人晔静静地望着他,不动,也不说话。

  他在判断魏婪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疑心病已经融进了闻人家的骨血中,他看了许久,看到双目酸涩,终于确定魏婪睡了,不但睡了,还睡的很香。

  这里是闻人晔的地盘,他又这般没有防备,闻人晔只需手起刀落,宋党视作眼中钉的“妖道”就此消失。

  “魏师——”闻人晔轻声呼唤。

  魏婪并无反应。

  睡这么沉?

  闻人晔轻手轻脚的站起来,绕过桌案走到魏婪身旁,蹲下身轻轻推了他一下,魏婪没骨头似的从桌面上滑了下来,侧躺在席子上。

  睡成这样,被人杀了都不知道。

  闻人晔又开始怀疑了,他分明记得魏婪武功高强,内力深厚,怎么会如此没有警觉性?

  难道他在装睡?

  这是圈套?

  闻人晔眸光变换不定,最终选择叫醒他。

  魏婪梦到了一个比他人还大的包子,吭哧吭哧啃掉了三分之一,大包子突然长出了手和脚,疑似是嘴巴的位置裂开了一条缝,将他吞了进去。

  魏婪惊恐地睁开眼,对上了闻人晔的脸。

  “…包子?”

  闻人晔:“不是包子,是陛下。”

  闻人晔把他拉起来,“要睡回去睡,朕可不想从坊间传闻被架空的皇帝变成坊间传闻好男色的皇帝。”

  闻人家好男色的皇帝不在少数,留下许多风流韵事。

  魏婪揉了揉脸,从困意中清醒过来,“您不好男色?”

  闻人晔认真地说:“朕可以好男色,但是不能让百姓一提起朕,就只能想起朕好男色。”

  年少称帝,他自然想做出一番事业。

  魏婪离开后,林公公走了进来,担忧地提醒道:“圣上,您对魏师,是否太过信任?”

  闻人晔眼皮都没抬,在奏折上写下批语,“我很信任他吗?”

  “一个人,能把先皇耍的团团转,又来耍我,能改天换日,能辟谷,还能一箭凿墙,小林子,这样的人,如果不能为我所用,该如何?”

  林公公抽气,“您要杀他?”

  闻人晔低眸,在宋党递来的奏章上写道:放什么狗屁,滚!

  “再看看。”

  闻人晔面容平静,英挺的眉眼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出一丝阴郁。

  “魏婪的底细,尚且不知,不急着轻举妄动。”

  闻人晔能感觉到,魏婪对他的态度有些暧昧不明,行为也过于亲昵,握着毛笔的手顿了顿,皇上倒吸了一口气。

  难道魏婪对他有意思?

  闻人晔“啪”地一声将毛笔拍在桌上,林公公吓了一跳。

  少年帝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会儿哭笑不得,一会儿咬牙切齿,突然,他想起了魏婪说过的一起句话。

  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所以不是魏婪对他有意思,是他的解读方式有问题?

  闻人晔抿唇,冷静下来,道:“传太医。”

  他要检查一下自己是不是积劳成疾了,不然怎么最近老觉得胸口闷闷的,一口气吊在心口,不上不下堵得慌。

  片刻后,余太医跟在林公公身后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还没先缓口气,就赶紧跪了下来。

  “不必行礼了,过来给朕把把脉。”

  余太医连忙爬起来,“是。”

  他摸着闻人晔的脉搏,一会儿拧眉,一会儿吸气,面色瞬息万变,最终却说:“陛下,您身体健朗,没什么毛病。”

  “心脏也没问题吗?”

  余太医屏息静气细细把脉,还是坚持一开始的结论:“没有。”

  闻人晔沉默了一会儿,问:“你觉得朕的心脏吗?”

  余太医大惊,立刻跪下了,“陛下乃真龙天子,心怀天子,自然是心胸宽广,藏着一颗黄金龙心,怎么会脏呢!”

  闻人晔挑眉:“黄金龙心?”

  余太医自知失言,“不是黄金龙心,是、是…”

  “是什么是,石头心?”

  余太医已经快哭了,连连告罪。

  闻人晔挥了挥手,让林公公送他出去。

  第二日,林公公捧着余太医交代的药走了进来,“陛下,用药了。”

  “什么药?”紧随其后走进来的魏婪问。

  林公公答:“陛下最近劳累,需要补补气血。”

  魏婪表情古怪:“您才二十出头,已经到了要补气血的程度了吗?”

  难道老闻人家不行是一脉相承?

  闻人晔一眼就看出魏婪在想什么,立刻解释:“不是给我喝的。”

  林公公:“啊?”

  魏婪:“那是谁喝?”

  闻人晔斜晲了林公公一眼,林公公心领神会,捧着碗说:“是我糊涂了,这药是煎给我自己喝的。”

  可你已经净身了啊?

  魏婪欲言又止,最后道:“林公公辛苦了。”

  回京前,几名世家公子主动找上了魏婪。

  左边一个顾泳,右边一个季太尉幼子,两面包夹,来者不善啊。

  顾泳摇了摇扇子问:“不知道魏道长还记不记的我?”

  你哪位?

  魏婪在脑中搜罗了一遍,没找到和顾泳长相相似的人,想来想去,想到了被他骗钱的冤大头们。

  但他不会画符,只会炼药,一直以来卖的都是壮阳药,难道顾泳曾经是他的顾客?

  要死要死要死,不会是吃丹药中毒了,来找他讨说法的吧?

  如果只是药有问题,魏婪倒不怕,但先帝刚死的节骨眼,要是传出去他炼的丹药有毒,那不就等于他谋害先帝吗?

  不管先帝是不是他毒死的,宋党肯定会想办法把这个罪名安到他的头上。

  嘶——

  这么说起来,顾泳的兄长本来就是宋党的人。

  头脑风暴过后,魏婪全都想明白了,这是陷阱!

  “我年少时游走江湖,只愿做一闲云野鹤,不曾见过顾公子。”

  魏婪轻笑着拨开他的折扇,视线扫过几人,处变不惊:“听闻顾家二公子行事放浪,风流成性,想找旧识还是去勾栏院里找吧。”

  说完魏婪就想跑,但顾泳手臂一伸,再次拦住了他。

  顾泳声音刻意地拉长,“话才说两句就走,魏道长这么不待见我?”

  季太尉幼子在旁边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重重地拍了一下顾泳的背:“你好好说话!”

  魏婪也受不了他这样,“顾公子想说什么?”

  不管了,反正他会一口咬死药不是他卖的。

  “本公子只是好奇,魏道长拜在哪位道长门下?”

  顾泳笑眯眯:“本公子最近突然顿悟,想要学学道法,希望魏道长能为我引荐一二。”

  我是天才,听得懂吗?我是天才,不需要拜师。

  魏婪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也是这么说的。

  “顾公子,我看你骨相平平,不必多想了。”

  魏婪没给他面子,从顾泳身侧绕过去,季太尉幼子却不依不饶跟了上来,他是出了名的性子直,说话也没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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