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鸦雀无声,谁也没说话,一双双眼睛像长矛般盯在女子的背上,空气压抑到无法呼吸。
直到魏婪开口:“陛下,郡主说得有理。”
闻人晔叹气:“罢了,朕可以饶他不死,但皇叔以后再也不能离开京城。”
闻人毓惊喜万分:“谢陛下恩典。”
动乱爆发之时,已是五更。
有闻人毓告密,又有秦流偷来的分布图,闻人晔直接派禁军提前埋伏好,一旦镇北王私兵有异动,立刻动手镇压。
皇城之内火光冲天,魏婪站在求仙台向下看,只能看到厮杀的士兵,他们快速的向着皇宫的方向移动,路上一具具尸体倒下,一层叠着一层,血流如河。
皇家争权素来如此。
魏婪摸了摸眉心的朱砂,脚底碾碎一地月光,他一步一步走下台阶,从不染尘埃的求仙台走进腥风血雨的皇城。
【系统:你要救他们?】
魏婪没回答,他找到了气息奄奄的士兵,捡起掉在地上的刀,用衣角擦干净。
刀尖刺入掌心,血丝滑落,滴到了士兵的脸上、唇上、下巴上。
士兵迷迷糊糊睁开眼,他全身上下疼得厉害,竭尽全力才看清面前的青年。
月华笼罩的仙人轻声说:“喝下我的血。”
士兵耳朵嗡嗡的,他听不清仙人说什么,下意识舔了一下嘴唇,一股血腥气在口腔内涌动。
“菩萨菩萨睁开眼,善男信女乐开颜……”
魏婪掩住士兵的双眼,不让他看到自己陡然涨圆的腹部,“没事的,睡一觉吧,你会活下来。”
【系统:你想做什么?】
【魏婪:我记得你说过,在游戏中,不能出现任何杀害孕妇和婴童的画面,所以,孕妇有免死机制,孕夫应该也有。】
【系统:你想钻空子?】
“我只是不希望看到同乡死去。”
是的,魏婪认出来了,这个士兵曾和他一起逃难过。
他好不容易逃到京城,找到了能够吃饱饭的工作,努努力说不定还能成为皇帝的亲兵,魏婪不希望他止步于一场叔侄内讧。
而且,魏婪也想知道,使用这个头衔后,会生出什么东西。
【系统:随机生物,或许是一只狗,或许是一只鸟。】
或许是一个人。
谁知道呢?
天明之时,一切终结。
镇北王想要自刎,被闻人晔以剑挡下,“皇叔急什么,你现在死,难道有脸面对先帝?”
镇北王冷笑:“陛下难道打算留我的命?不怕我再来一次吗?”
“呲——”
闻人晔箭尖一挑,逼得他松开了剑,居高临下望着半跪在地的镇北王,“你的命不属于你,属于整个殷夏,皇叔,我让你死的时候,你才能死。”
镇北王先是惊愕,紧接着是警惕,他了解闻人晔,闻人晔不杀他,一定有别的目的。
但他得不到答案,四名禁军给他戴上镣铐,将镇北王带去大狱。
在大狱门口,他遇到了等候已久的魏婪。
仙师的手心扎了白布,眉眼灼灼,笑靥似春光照雪,“王爷还记得这里吗?”
镇北王冷笑:“你又要还我一箭?”
“错了。”
魏婪走近,“我是来恭喜王爷的。”
唇角微扬,似笑非笑,魏婪将昨日廊下的话还给了他:“陛下不够心狠,你不会死,我也不会。”
若说心狠,先帝才是首屈一指。
说完,魏婪让开一步,目送禁军将镇北王及其余党押进大狱。
魏婪没急着回宫,他在山里走了一会儿,穿过清晨的薄雾,走进了一片竹林,雨后的新竹节节攀高,外皮透出翠色,生机勃勃。
林中有个凉亭,魏婪刚坐下,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叮”。
他不解地打开系统界面,卡池上方冒出了一个不断跳动的红点。
魏婪点开一看。
限定卡池“披麻戴孝”旁边居然出现了一团彩色的光球,像是新生的鸟儿一样颤颤巍巍地张开翅膀。
由于七日稻草人体验,魏婪现在看到鸟就想跑。
幸好,那彩色的鸟儿只是在空中飞了一圈,就化作淡淡的光点向四周飞散,又像是突然被一鼓力拉了回来,凝聚成了新卡池。
【卡池:乱臣贼子
卡池介绍:某个王爷发动叛乱,遭到强行镇压,叛乱失败后,等待他的是死还是生不如死,犹未可知……】
卡池正中央飘着一张金卡,名叫“鹰视狼顾”。
直觉告诉魏婪,这张卡的效果定然不一般,他伸手点了点,金卡旁边浮起了一行字。
【金卡鹰视狼顾
详情:玩家使用此卡,将拥有一条灵活的脖子,扭成麻花也没关系。】
【系统:怎么样,还满意这张卡吗?】
魏婪无言。
【系统:不喜欢?】
“我要那么灵活的脖子干什么?”魏婪轻哂。
他暂时不想动自己攒的抽卡次数,关掉系统界面道:“我之前忘了问你,披麻戴孝限定多久?”
魏婪眼馋“驾鹤西去”很久了,盼望着赶在卡池消失之前抽到手。
【系统:披麻戴孝卡池是为祭奠先帝设立的,按规矩,要守孝三年。】
“三年?”
魏婪扯了扯唇:“你对限定的理解真特别。”
以刺客袭击的频率,魏婪都不保证闻人晔能安稳活过三年。
大狱之中,已人满为患。
“进去!都进去!”锁链晃动的声响惊动了沉闷的大狱。
有新人来了,无聊到长蘑菇的葛岱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在他期盼的视线中,狱卒将新人关进了葛岱隔壁和对面的牢房。
葛岱不认识镇北王,他以为这人也是科举舞弊进来的,看他年纪这么大,估计考了半辈子都没考上。
“哎,老爷子,你考了几次啊?”
镇北王不理他。
葛岱明白,他一定是太伤心了,于是和对面的牢房的年轻文人说:“我是买了镇北王世子卖的考题进来的,你呢?你是怎么进来的?”
对面的文人是镇北王的幕僚,他长叹一口气:“我是因为支持镇北王叛乱进来的。”
“我也是。”
“我也是。”
葛岱吓了一跳:“叛乱?镇北王叛乱了?”
就在这时,葛岱听到隔壁牢房的老爷子阴恻恻的说:“没错,镇北王叛乱了,我就是镇北王。”
第16章
细思恐极,粗思也极。
葛岱手忙脚乱爬到牢房另一侧,双手紧紧抱着栏杆,“救命啊!来人啊!我要换牢房!我要见陛下!”
“见什么见,陛下日理万机,哪里有功夫理会你!”狱卒走进来,对着门踹了一脚,发出“哐啷哐啷”的声响。
葛岱委屈巴巴的坐在角落里,“那我要见陛下身边那位眉心抹朱砂的公子,我有钱,你帮我通报一下呗。”
狱卒翻了个白眼,从鼻腔喷出一股气,“那可是魏道长,有钱也见不到的神仙人物。”
这个也不让见,那个也不能见,葛岱都快哭出来了,“那镇北王世子呢?他没被抓吗?”
狱卒冷眼:“秦流早已是昌平郡主的男妾,与镇北王再无瓜葛。”
葛岱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只是被关进来几天而已,怎么世界都变了样?
镇北王冷哼出声,“你认识魏婪?”
葛岱全身抖了一下,用背抵着墙壁,双目紧紧盯着地上的茅草,不敢看镇北王:“不算认识、就、一面之缘而已。”
哪怕成了阶下囚,镇北王依然端着王爷的架子,探究的视线从他身上扫过,“仔细说说。”
葛岱踌躇了几秒,将那天的事全盘托出,说着说着,对面镇北王的脸色越来越沉,像是化开的墨水。
葛岱不敢说了。
他颤着声音问:“您莫非也认识魏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