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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来通报消息时,魏婪刚睡醒,听到这话还以为自己做了个梦中梦,一时没反应。
“盗墓贼?”
闻人晔拧眉,“居然有人胆大至此?”
魏婪回神,低头摸了摸鼻尖,“左右里面只有一具稻草人,盗了就盗了。”
他一开口,闻人晔便歇下了追究的心思,挥挥手让侍卫退下,转身走到魏婪身后。
铜镜中的二人姿态亲昵,闻人晔微微低头,鼻尖埋进了魏婪披散的乌发之中。
他说不清自己和魏婪是什么关系,若是让丞相们知道帝王是神仙的入幕之宾,该当朝一头撞死了。
“魏师,”闻人晔笑问:“你观朕,与你可般配?”
魏婪看向铜镜,闻人晔哪怕收起了豺狼虎豹的嘴脸,双眸依然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只不过他稍微遮掩了些。
伴君如伴虎,可依魏婪看,他身旁这位不是老虎,魏婪起了玩心,伸出一只手平举在脸侧。
闻人晔疑惑地看着他。
魏婪将掌心略略抬高,“陛下,下巴放上来。”
闻人晔喉结滚动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现在还是白日,此事未免太过孟浪。”
你现在知道孟浪了?
魏婪盯着他,将手放下了,不说话,让闻人晔猜。
果然,没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闻人晔靠了过来,“魏师,你再伸一下手。”
魏婪不理他。
闻人晔抿唇,握住魏婪的手拉到自己面前,诚恳地说:“朕错了。”
魏婪轻轻“哼”了一声,“天子怎么会有错?”
闻人晔:“天子也会犯错,况且,本宫现在是太子。”
魏婪将手抽回,只用余光看他,“太子身份贵重,我一介俗人,比不得您。”
闻人晔无奈地吸了一口气,拔河一样将魏婪的手拉回自己怀中,“要不你再给我一剑,消消气?”
魏婪侧目,闻人晔是有什么奇的癖好吗,怎么动不动就要见血?
“太子当我是什么人,一生气就要杀人?”
闻人晔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脱口而出:“当你是心上人。”
嗯?
魏婪挑眉,“陛下从哪个话本子里学来的?”
闻人晔撇开眼,连忙转移话题:“魏师可要与朕共进早膳?”
有饭不吃王八蛋,魏婪不假思索答应了下来,就在思考今早吃肉包子还是梅干菜包子的时候,场景重构进入了倒计时。
【系统:玩家注意,场景重构即将崩塌。】
经历过上一次崩塌,魏婪面不改色,对身旁的闻人晔说:“两种包子都要。”
闻人晔记下了魏婪的喜好,正要说话,面前那人忽然捂住了他的眼。
黑暗会带来恐惧,也会激发人类的想象力,闻人晔呼吸加快了几分,轻声问:“怎么了?”
魏婪笑眯眯地在他耳边吹了口气,“陛下,你该回去了。”
什么?
闻人晔忽然感觉身上一重,熏香的气息消失了,全身陷进了柔软的布料之中。
他睁开眼,看到了明黄色的床帘。
屋外天光微亮,隐约有鸟鸣传来,闻人晔缓缓坐起身,只见他的掌心光滑一片,伤口似乎从未存在过。
闻人晔忽然觉得后脑勺一阵一阵发痛,他低下头,重重地喘了几口气,眼前似乎又看到了流动的血。
梦醒了?
闻人晔眉头下压,眼神阴郁,听魏婪最后那句话的意思,究竟他知道梦什么时候会结束,还是说,魏婪把他从梦中赶了出来?
入梦之术——魏婪竟然连这都会。
林公公听见动静,轻手轻脚走到纱幔外,“陛下,可是要起了?”
闻人晔沉默了一会儿,问:“几时了?”
“回陛下,已经卯时了。”
今日休沐,无需上朝,闻人晔揉了揉太阳穴,明明睡了一夜,却觉得全身疲惫。
扭头看向枕头,闻人晔思索,若是现在继续睡,他会回到刚才的梦里吗?
摇摇头,闻人晔不再胡思乱想,吩咐道:“小林子,让御膳房准备一碟梅干菜包子,朕要用早膳。”
魏婪喜欢的,他都想试试。
林公公领命而去。
与此同时,太尉府上一阵鸡飞狗跳。
自他那日被闻人晔召进宫中,季太尉就知道,红豆糕的身份恐怕有问题,回来之后,季太尉绝口不提那日之事,只是反复告诫季时兴,不要再去中山王的茶楼。
季时兴听了,但只听了一半。
他确实没去茶楼等红豆糕,但他跟着那日的小丫鬟去了付家。
“爹!付小姐失踪多日,凶多吉少,我不能坐视不管!”
面对季太尉手中的藤条,季时兴双目圆睁瞪了回去,“我是贡士,您不能对我用家法!”
季太尉冷笑,“贡士,你爹我当年在朝堂上亲手打过丞相,贡士有什么打不得?”
他指着季时兴的鼻子骂:“付家依附宋党,宋承望尚未出手,你急着去人家府上又唱又跳的丢人现眼。”
季时兴委屈,“我好心帮忙,何错之有?”
“哼!”季太尉将手中的藤条重重地抽在地上,“你说说,你可知晓付家小姐是自己跑了还是被人掳走的?若是自己跑的,为何要跑?”
季时兴愣了下,“自己跑的?”
季太尉看小儿子像在看傻子,“她要是被山贼掳走,你以为付家能忍耐到现在?早把山犁平了!”
季时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困惑不已,“付小姐为何要跑?”
季太尉:“我现在让你嫁给一个脾气不好的病秧子公子哥,你愿意吗?”
季时兴重重地摇头。
季太尉又问:“要是我让你娶一个脾气不好的病秧子公子哥呢?”
季时兴迟疑了一下,再次摇头。
季太尉摊手:“就是如此。”
季时兴皱起脸:“可就算她想逃婚,外面也不安全啊。”
季太尉眼神一动,忽然紧张起来:“你这贡士是自己考的吗?”
“当然是啊,爹,你怎么能怀疑我?”季时兴大叫起来。
季太尉摇摇头,“付家买了个院子,让她躲在里面,听明白了吗?”
所谓的意外失踪,实际上是付家与付小姐的一场戏,为的就是顺理成章躲过这场婚约。
季时兴还是不理解,“既然不愿意嫁,为何不直接退婚?”
季太尉叹气,“付家舍不得杜家的钱。”
朴实无华的理由,听得季时兴讷讷无言。
“总之,你莫要总与宋党来往,也不要去招惹羊非白,”季太尉道:“宋轻侯过几日就要回沧州了,你避着他点,不要给我找麻烦。”
边境战况紧急,圣上正需要用季党,理应是季党压过宋党的好机会,但季太尉却命所有人谨言慎行,尤其不要与宋党争锋。
他低下声说:“蛮族二王子阿提怿,你可知道?”
季时兴点头,“略有耳闻。”
“阿提怿与你兄长结怨已久,我担心时钦此行凶险,需早做准备。”
季时兴皱眉,“兄长有大才,区区蛮族二王子,能奈他何?”
季太尉一听到季时兴说这种自满的话就头皮发麻,捂住他的嘴说:“你闭嘴吧,战场上风云变幻,结果出来之前,一切皆无定数。”
季时兴双眸一亮,拉开季太尉的手说:“有的!有定数!爹,我们去找红豆糕大侠,让他算算兄长此次能否平安归来吧。”
常言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季太尉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生了只虎。
儿啊,你怎么这么虎啊?
季太尉警告道:“不许再提红豆糕,也不许与任何人说你认识他,记住没有?”
季时兴看着他严肃的脸,收起了笑容,苦哈哈地问:“那我还能吃红豆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