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赶山记(118)

2025-09-27 评论

  他上去前跟颜祺说一声,后者道:“我去给你扶梯子。”

  “不用。”

  霍凌道:“我爬梯子这么多年,也没摔过。”

  这句话令他挨了小哥儿一眼轻瞪, “你等着,我去穿衣裳。”

  霍凌乖乖等,等的时候举起木棍, 将屋檐下的冰溜子打掉了几个,以免融化后伤了人。

  当中有的落地后磕在台阶上碎了, 有的完好无损地滚落雪中,狗见了新玩意,你争我抢地跑过来咬冰。

  颜祺穿戴好后出来, 见着黑豆儿对着一截冰溜子乱叫,大个儿和黄芽儿叼着另一根的两头,还没等分出胜负,冰溜子就从中间“嘎嘣”一下碎掉了。

  “它们舔冰,不会粘舌头?”

  颜祺看了半晌,笑意愈深。

  “会粘,但狗舌头更热,冰在它们嘴里很快就化了。”

  屋檐上还有完整的冰溜子,他问颜祺,“你要不要玩儿,我给你打一个下来。”

  颜祺下意识想说“不用”,话到嘴边又改口,抬头看向屋檐道:“我老家冬日里也会结冰,但没有这么结实的。”

  这意思就是想要了,霍凌来了干劲,精挑细选,搞下来一根最大最粗最结实的,让颜祺隔着手套拿好。

  颜祺举起来对着光看,微光流转间,冬日里并不热烈的阳光折射如花。

  “真漂亮。”

  他微微眯着眼道:“我要还是小孩子,肯定忍不住舔一口。”

  霍凌笑道:“关外每个孩子,小时候都干过这事,等舌头拿不下来的时候才知道哭。”

  “你和大哥也有过?”

  “我不记得了,但大哥说我干过。”

  颜祺翘起唇角。

  玩了一会儿,他把手里的大冰棍送给狗子们,跟着霍凌去扶梯子。

  霍凌很快爬上房顶,矮身前行,一下下把积雪打扫干净。

  结束后,颜祺赶紧进屋看了一眼锅,好在因为想喝稀粥,水加得多,远未到熬干的时候。

  两人脱下厚重的外衣,开始吃饭。

  刚刚烧了一阵火,屋里已渐渐暖和起来。

  为了下饭,霍凌去捞了个咸菜疙瘩切成丝。

  山上的咸菜吃得慢,腌得久,实是有些咸过头了,两人夹起来从尖儿上开始咬,但凡多吃一点都觉得齁得慌,一根就能下半碗饭。

  暖呼呼的小米粥下肚,舒坦极了,就是吃完了犯困,霍凌接过刷锅洗碗的活计,让颜祺去炕上躺一躺。

  人吃完了,狗还没吃。

  三个贪玩的狗东西,把冰溜子和成堆的积雪祸害完了才想起进屋。

  霍凌给它们烀一锅苞米,拿出来放凉时教育道:“吃完这顿,就给我进山打野食去,养得一身冬膘,赶紧活动活动。”

  大个儿对着门叫两下,仿佛已经等不及了。

  虽然爱吃肉,给苞米一样吃得半点不剩。

  等它们风卷残云地吃完,霍凌把苞米棒全数塞进灶膛里生火。

  火苗蹦跳,顺着烟道将热意传进屋内火炕中,把灶屋拾掇干净,霍凌也轻手轻脚地进了屋。

  小哥儿裹着被子,已经背对着门的方向睡着了。

  他想了一圈,不出门进山,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做,索性也一并上炕,躺在了颜祺身边,浅浅打个盹。

  ——

  “嗖”地一声,石子破空而去,霍凌上前捡起倒在地上的榛鸡,三两下捆了爪子后丢进口袋。

  今天出门,他把黄芽儿留在家里陪颜祺,带出门的只有大个儿父子两个。

  这是大个儿第一次和黑豆儿进山,没有了黄芽儿分忧,它被亲儿子缠得心烦,几次回头呲牙低吼,依旧没用。

  黑豆儿大概是只天生厚脸皮的狗,被吼后仅仅能安静一小会儿,跑出几步后就好似把刚刚的警告忘了,继续朝大个儿的身上扑,或是在后面追着咬尾巴。

  在任何兽群里,幼崽都是能得到优待的,黑豆儿一心想跟大狗玩耍,在它眼里还没有那是头狗的意识,当然,更不会意识到那是它亲爹。

  相应的,大狗也会让一让小狗,生气归生气,起码不会真的攻击。

  面对一大一小两只狗,霍凌承认自己还是更偏心大个儿一点。

  走了半个多时辰,打了两只榛鸡,当遇见第一只野兔时,他特意让准头偏了偏,石子擦着兔子腿掠过,还能跑,只是跑得慢了些。

  “黑豆儿,追!”

  他给黑豆儿下了命令,又示意大个儿留在原地。

  黑豆儿一跃而起去追捕野兔,大个儿也没有放松下来,它紧盯着黑豆儿的行动,看样子做好了随时冲出去的准备。

  没过多久,黑豆儿首战告捷,叼着半死不活的野兔颠颠往回跑,到霍凌面前后松嘴丢下,坐在旁边摇尾等赏。

  这一套流程是曾教过它的,只是最开始用树枝、木棍乃至石头,后来换成死了的猎物。

  霍凌伸手进兜摸了摸,掰了块自己吃的肉干喂它,随后拎起野兔看了看,发现黑豆儿一口咬在兔子的肚子上,血流得很快,估计不等到家就会死。

  不过不管怎么说,已经有点猎狗该有的样子了。

  在风雪里走得久了,眼睛泛酸,喉咙也干。

  霍凌含一口烈酒入喉,驱散些许寒意后继续向前,期间切下三块松树黄,以及两块食指那么长的松明。

  松明的油脂松香,哪怕是已经被冻麻木的鼻子也可以清楚闻到。

  别看东西小,摆在摊子上,无论何时都有人要。

  他放进怀中,贴身收好。

  两个多时辰后霍凌收工返程,带回的山货倒了一地,猎物中有用弹弓打的,也有回来路上大个儿带着黑豆儿抓的。

  颜祺看后道:“还是没找到黑油子?”

  霍凌轻叹口气,“不太好找,不过总能找到。”

  在广袤大山里,黑油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他想着还有哪片山头今年没去过,明天再带着狗去走一走。

  晚上将榛鸡做汤下手擀面,野兔烤了吃肉。

  飞龙制汤鲜美,烤着吃可惜,今天打的兔子个头不小,肉却没那么嫩,反倒适合烤焦些慢慢啃。

  吃到后半程,两人手里还各拿着一根兔腿。

  黄芽儿没出门,但也沾光吃了肉,喝了汤,现在正在饭碗前舔嘴。

  大个儿最讲究,吃完肉要找地方擦嘴,这会儿正对着一张铺在墙角,给它们睡的旧草席子使劲,把嘴筒子放在上面来回地蹭。

  兔腿上的肉吃完了,骨头放在一起给狗磨牙,颜祺把空饭碗摞起,看到大个儿的动作后道:“我白日里收拾衣箱,有两条被单子旧了,日后你自己上山住,肯定也用不上,不如带下去,看看能缝点什么东西。”

  “不能做衣裳?”

  颜祺摇头,“本就洗得单薄了,摸着倒是软和,做成衣裳不耐穿,打袼褙又有点浪费。”

  霍凌顿了顿道:“要么……留着裁成尿片子?我记得英子小时候用的尿片,就是用家里的旧布单子做的,因着不够用,大嫂还去她娘家淘换过,说是越旧越好,只要干净,当然也不会不干净,用之前都用开水烫过呢。”

  “我怎没想到这个。”

  颜祺一下直起身,“可不得多准备,咱们一时用不上,给大嫂先用上也好。”

  他对自己有些不满意,又重复一遍道:“我怎么就没想到?”

  “哪能怪你,我知道这个,是因为见过大哥大嫂养英子,那阵子家里人仰马翻的,我也没少帮着洗尿布,家里扯着一排绳子,从这头挂到那头,实在是想忘都难,所以一下就想起来了。”

  但这个事成了由头,令颜祺钻了牛角尖。

  当晚他许久没睡着,反复想着生养一个孩子需要准备什么,总怕自己当不好小爹。

  “村里小哥儿的孩子都怎么吃奶,有卖羊奶的么?”

  他躺在枕头上问霍凌,“我没记错的话,村里没有养羊的?”

  “是没有,但外村有,村里谁家哥儿生了孩子,都是日日出村去买羊奶的,也有家里富裕些的,买母羊拴在家里挤奶,等孩子断了奶,羊还能宰了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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