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也觉得能不宰就不宰,一天能收好多个蛋呢。”
他问霍凌明天赶集,自己是不是跟着去,“你在家时忘了问你,我答应了大嫂帮她去卖蛋。”
问完还有些担心霍凌不许。
不过霍凌哪里会拒绝,“你要乐意就跟着去,就是得起大早。”
“我不怕起早。”
乡下谁不起早,睡到日上三竿那叫懒蛋。
颜祺一听可以去,眸子亮亮地道:“那我一会儿再和大嫂说一声。”
要不是在院子里,霍凌这时候很是想亲他一下。
但因有个叼着骨哨的侄女满地疯跑,终究只是克制地往小哥儿身边凑了凑。
头发彻底干透已经是下午,颜祺拿着发带,半跪在炕上帮霍凌梳头,不然够不着。
将发丝理顺全部束起,露出的五官英气逼人,反而比散发时更惹眼。
颜祺盯得时间略长了些,被霍凌抓了个正着。
“看什么呢?”
汉子故意问。
颜祺慌乱间拿着梳子要下炕,霍凌轻扯过他的手腕。
……
大白日里胡闹一顿,出了屋的小哥儿嘴唇水红,努力抚平衣襟上的褶皱,抿着唇不好意思张开。
入夜,霍凌揣了银子去寻哥嫂。
这几日他不在山下,为了准备席面,哥嫂定是贴补了不少钱,光猪肉、酒水加在一起就要二两多银。
那梁灶人也是个手艺好、有名气的,往外村掌勺一回收八钱,靠这个掌灶的本事,家里青砖瓦房盖了数间,院子大得能跑马。
谁家摆酒能掏得起银钱请来他,那是倍加有面儿的事。
再者油盐酱醋,届时亦是流水一般地用去,他今天回来就见灶房里多了几斤菜油,一大包盐,酱油和醋各两坛子,这些个吃用的东西,没有哪个是便宜的。
“嫂子,这两块银子加在一起该是有个五两的数,你先收着。”
进门后他二话不说就把钱放上炕桌,叶素萍想也不想,直接拿起来拍回他手里。
“你这小子,把你亲哥亲嫂子当什么了,还算起账来了。”
“我娶夫郎,哪能让哥嫂掏钱?”
霍凌反手再度把银子放下,这回换成霍峰,指着银子让他拿回去。
霍凌不肯,霍峰直接拿起给自己媳妇,朝西屋抬抬下巴。
“素萍,你拿去给祺哥儿。”
叶素萍立刻要下炕,见此,霍凌只好拦下大嫂。
“小祺他尚还不算正式过门儿,懂个什么。”
霍峰满意地盘了盘腿,他本也无意真去找颜祺,霍家娶夫郎的事,哪能让人家小哥儿掺和进来跟着犯愁。
“这事儿你别啰嗦,我和你嫂子早就商量好了,往远了说,当初分家我就已经占了便宜,往近了说,这些年我俩连带英子没少沾你光。”
霍凌对家里人大方,除却从山上带下来的山货和野物,进城回来时也没少买各色村里少见的物什。
霍英的零嘴没断过,霍峰和叶素萍两人也都有霍凌过年时买的新布制的衣。
他坚持道:“爹娘要是还在,你成亲就是爹娘出钱,二老不在了,这就是我和你嫂子的责任,现下好歹是把你这事办完了,我俩以后也了一桩心事,钱上就别争了,不是什么大钱,这点银子我和你嫂子总还拿得出。”
霍英倚在她娘怀里,由着她娘拆辫子,此时小大人一样地插嘴,帮着爹娘说话,“就是就是。”
“什么就是,你听懂我们在说什么没?”
霍凌含笑,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听懂啦,不就是在说小叔娶夫郎?”
钱的事暂且不争,争也争不出个什么,来都来了,霍凌没急着走,坐在炕沿上与哥嫂将此事细细议了一番。
定下明日去赶集卖山货,后日十六往双井屯取打好的箱柜,十七日再休整一日,就好备着迎接正日子的喜事了。
“明天我去镇上,扯块红布回来做腰带。”
村子里成亲基本没有专做嫁衣的,那等衣裳红艳艳的,一辈子就穿一回,多浪费银钱,一般也就是裁两根红腰带,至多再安排一条红盖头。
但颜祺本身已进了霍家门,都和霍凌睡一张炕了,依他自己的意思,盖头也省了就是。
等到他将要回屋时,霍英已经蜷在靠墙的地方睡着了,霍凌替哥嫂轻关了门。
因担心颜祺也睡了,特地放慢了脚步。
第15章 赶大集
小哥儿实际并未睡下,正守着灯等人归。
他见霍凌进来,放下手中东西揉了揉眼,往炕沿挪了挪问道:“如何,哥嫂收下银子没?”
霍凌因他等自己,心尖儿泛软。
接着将银子给颜祺,示意小哥儿放回荷包。
“怎么也不要,你推我给好半天,中间看我不收,还非让大嫂拿着过来给你。”
“实在不成,回头我买几样东西,把这钱贴补回去。”
纵然霍峰说在分家上自己占了便宜,但在霍凌眼里事情不是这么算的,爹娘早逝,家里做长兄的本就更辛苦。
娘生病那几年,他年岁还小,被留下照顾娘,家里的进项全靠大哥进城做工贴补,去舅舅家和村里几家借钱,也是大哥出面,厚着脸皮去求人。
当初欠下的债加起来小几十两,往后过了好几年才还清。
颜祺思索半晌,“钱数不少,拿出来无论买成什么,给出去时哥嫂肯定还要推脱,你若是硬给,反而显得生分了。”
霍凌自是比他更了解自己大哥,“确实,到时候大哥说不准还要和我动真火。”
颜祺默了默,试着给霍凌出主意。
“给哥嫂不成,给英子却好说,不如我给英子缝两身新衣裳,做都做了,大哥和大嫂总不好不要,然后等到年节下,咱再多给英子包些压岁钱。”
霍凌喜欢听这个“咱”字,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上山几日,下来后小哥儿同自己更像一家人了。
怪不得人家都说小别胜新婚,他们可不是正要“新婚”。
顺势想下去,当即一笑。
“就这么办,还是你周到。”
什么东西只要开口说是“给孩子的”,当大人的就没法子不收,毕竟做长辈的给小辈塞几样东西,本就是应该的,他和颜祺还是霍英的亲叔伯。
“只是又得劳累你做针线活。”
他看颜祺的手指都被线给勒出了印子,不由探手过去搓了搓。
“这有什么,谁家不是成日做,我做婶伯的,要是进门后不给侄女做身衣裳才是说不过去。”
颜祺不觉有什么,妇人夫郎家的,打发时间的活计不就那么几个,他从前没嫁人,还在老家的时候也是睁眼闭眼总在缝缝补补。
手指上是有印子,霍凌的手上不也有茧子,还有留了印子的疤呢。
要说苦,肯定还是家里的顶梁柱最苦。
说到这里,他把炕桌上的油灯往旁边推了推,拿出刚刚霍凌走时加紧收了最后几针的新布鞋,咬断最后一根线头,朝前递了递。
“差点忘了,你快来试试合不合脚。”
新做的布鞋多半都有些挤脚,是布料偏硬的缘故,穿一穿就会松快。
霍凌套上鞋,因鞋底是干干净净的,直接在炕上走了两步,用力踩了踩。
“合适得很。”
他如今也是穿上夫郎做的鞋了。
新鞋要留到成亲那日穿,试过后脱下放到一旁,霍凌转而问颜祺药喝的如何。
“日日喝着,一顿不落,我觉得好多了,晚上睡得踏实,白天也有力气,马郎中的医术真是不差。”
霍凌奇道:“真这么神?让你说的,他都快赶上神医了。”
颜祺挠了挠脸颊,“真的,明哥儿也说呢,兴许是关外的药材好?”
两人又不懂医,说不出个所以然,霍凌颔首,“甭管怎样,有用就行,那就说明药钱没白花。”
睡前进被窝,霍凌碰了碰小哥儿的脚,发觉还真的有些热乎气了,之前都是冰凉的,捂一晚上也捂不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