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赶山记(98)

2025-09-27 评论

  此话一出, 周遭气氛一时凝固,三个汉子立在当街,看着就互相不对付, 哪个都不像好惹的。

  左右摊贩皆默默朝另一侧挪了挪东西,免得动起手时被殃及。

  “我不懂你们是什么意思,我抢谁生意了?你霍老二是保家镇第一个卖馅饼的?”

  “要不要我找人来作证,你敢说你没含糊其辞,忽悠买饼的主顾,让他们以为是城隍庙前的饼摊子摆到了这处?”

  霍凌冷笑道:“你还同人说自己也是赶山客,我倒不知你何时习得了这营生,当年我爹去世后没多久,你还曾回村一趟,背着我说赶山客都是短命鬼,咒我也早死。”

  余狗剩气红了一张脸,拳头紧握道:“你那次不也急赤白脸地找到我,险些打断了我胳膊?霍老二,你别太嚣张!”

  “我这人记性不好,有仇都是当天就报的,免得时间久了我忘了。”

  霍凌冷然道:“所以那件事我也当是过去了,一码归一码,眼前这事,你要么给我个解释,要么我再给你个教训。”

  杨庆生在旁帮腔道:“他不承认,那就找人来作证,真当我们在保家镇没人了?”

  好半天过去,周围看热闹的人已经聚了不少了。

  孙大志也恰好路过,见霍凌和杨庆生来此找场子,他混在人群之中嚎一嗓子,“这人之前说自己是城隍庙前卖馅饼的赶山客,骗我买了好几个馅饼,难吃就罢了,竟还是夹生的!”

  杨庆生惊讶地四处看看,用眼神问霍凌:你真找了人?

  霍凌轻轻摇头,但他听出声音像是孙大志。

  这包打听还挺讲义气,拿了钱是真办事。

  “对,我也在他家买过夹生的饼,拿着回来退,这汉子还不情愿!”

  “我上次买了两个,底都糊了,让他换他还恶声恶气!”

  ……

  可见余狗剩确实不是做生意的料,饼做的难吃,态度还差劲。

  霍凌不愿和他多纠缠,余狗剩从小就是这般,分明自己心眼小还嘴巴臭,却成日里摆出一副被欺负的姿态,和二踢脚似的一点就炸。

  与他扯上关系,就像是招了盘旋不去的苍蝇,嗡嗡直叫,很是恼人。

  余狗剩几次张嘴想说什么,都又憋了回去,因他确实不占理。

  “你有一点说得不错,任保家镇有几人摆摊卖馅饼,都与我无关,我来寻你要说法,是因你打着我们的旗号,败坏我们的口碑。”

  霍凌最后道:“从今日往后,你若还想卖馅饼,尽管去卖,只是不许再自称赶山客,和我家摊子扯上关系,若我知道……”

  他出手极快,余狗剩压根来不及反应,就已被霍凌扣住了手臂,紧接着一拉,一拽,一提,在余狗剩的惨叫中,他淡定收手。

  “嚎什么?已经给你接回去了。”

  这招他从小就会,打架多了练出来了,几息之间就能让人肩膀脱臼再归位,震慑有了,还不落把柄。

  “大杨,走了,找个地方请你吃酒。”

  “好嘞!”

  两人穿过人群时,霍凌朝几步之外的孙大志使了个眼色,后者刻意落后几步,转过一条街方和他们汇合。

  “你是路过?多谢帮忙。”

  霍凌与孙大志打了个招呼,将他介绍给杨庆生。

  “小的看不惯那人做难吃的饼,糟蹋粮食不说,做个生意还好似人人都欠他八百两银子。”

  孙大志又道:“不过霍老板的身手当真厉害!”

  “小把戏罢了。”

  霍凌走两步,突然停下,嘱咐他和杨庆生,“别让小祺知道我今日动了手。”

  “为何不告诉,你今日怪是威风。”

  “他不许我打架,告诉他倒害得他担心。”

  霍凌说罢,杨庆生一脸不屑,孙大志却笑道:“二位真是感情深厚!”

  三人回杨记伞行坐了半晌,午间唤上颜祺,在城隍庙附近的食肆吃了顿饭。

  饭桌上,杨庆生和孙大志你一言我一语,隐去了最后霍凌卸人胳膊的那段,只说他们是摆证据讲道理。

  “完全是以理服人!”

  杨庆生一本正经道。

  颜祺不疑有他,只是意外,“没想到还是熟人。”

  新仇旧怨叠在一处,属实惹人气愤。

  他叹口气道:“那人做的饼难吃成那样,料想也没什么生意,只要不再和咱们扯上关系,随他去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余狗剩从小就是个没大本事的,成不了气候。”

  霍凌给他夹一块溜肉段,“别光说,多吃点。”

  “我都吃了好多了。”

  颜祺小声说了一句,但还是把那块肉夹起来吃了。

  这道菜一看就是在油里炸过,最后勾了芡,吃起来很香。

  颜祺一块分两口咬,霍凌看他吃得慢吞吞,就知又在思索菜是怎么做出来的了。

  解决了朝奉口的余狗剩,还剩宝儿观的那老夫郎,用孙大志的话说,要解决这人最是简单的。

  他请了两个面生的外镇汉子,去买饼时故作认出老夫郎是土岭子镇卖耗子药的,似是而非地说了一番话,把人吓得以为苦主找上门,当即就收了摊,一连数日都不见踪影。

  孙大志还专门去老夫郎赁居的杂院打听,得知人已经搬走了,他放下心,去跟霍凌交了差。

  霍凌多给他五十文,直言以后有事还寻他。

  ——

  十月半将至,大雪的节气还没正式到,白龙山下又飘了一场大雪。

  雪花如片,出门片刻,满身落白。

  镇上是去不成了,多亏昨日回来时已找郭屠子买了肉。

  霍凌和颜祺趁白日里大雪短暂停歇时,拎着事先买好的十张写大字的毛边纸、一条肥瘦相间的好猪肉、一块山楂糕去了齐家。

  他们打听过,在街上请书生写大字,按着他们想要的尺幅,一个字就是十文钱,因笔墨纸张都是花销,做这行也是有本钱的。

  如今不请外人,而是请熟人家的孩子办事,也不能占人便宜。

  齐家人得知夫夫两个是来请春树写字的,带了礼不说,连纸都是自备的,觉得面上格外有光。

  “让孩子帮他叔婶写几个字的事,还带什么东西?”

  齐老大还不肯收,霍凌硬是放下,又将纸递给齐春树。

  “我和你婶伯不懂,听文房铺子说这种纸适合写大字,便买了几张,你看着写,写坏了也不怕,要是没写坏,多的纸就留给你练字用。”

  齐春树抱着纸开心极了,就算是便宜的毛边纸,也要几文钱一张,更何况怀里的还是更贵一些那种,他从来不舍得让爹娘花钱买的。

  为了节省,他起初多数时间都是在地上练字,却被夫子说这般练习无用,是写不出好字的。

  因此他现在用过的每张纸都写得密密麻麻,不肯放过一点缝隙,现今得了新纸,还能靠写字给家里换肉吃,属于小孩子的那点虚荣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霍二叔,颜婶伯,你们先坐,我这就去写!”

  齐春树在家里有间自己的小屋,是书房兼卧房,他进去以后,人人都不敢去打扰。

  “走,咱们进屋上炕唠嗑去。”

  炕桌上摆了南瓜籽和地瓜干,坐下后齐红梅又去拿了柿饼。

  霍凌没要,齐老大也说太甜了不爱吃,颜祺便和齐红梅与冬花儿一人拿了一个,吃得手指尖和嘴角都沾了白霜。

  大概等了半个时辰,齐春树才把大字写好送出来。

  他写了两张,让霍凌和颜祺挑一张。

  霍凌笑道:“你这也太难为我俩。”

  齐春树挠挠头,不好意思道:“要不就右边这张,我觉得写得更好些。”

  “那就这张。”

  霍凌和颜祺没什么意见,读书人说好那就是真的好。

  搞得齐春树更加不好意思了。

  五个字说多不多,绣起来也不是个容易事。

  颜祺已经把底布扯好了,只差往上添字,雪季里猫冬,家家都闲得厉害,齐红梅当即道:“我带着针线到你家去,咱们一起做,你我加上素萍,至多两日就成了,这雪我瞅着还有得下,你们两口子明天怕是也进不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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