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英一面说一面冲卿云偏了偏脸,卿云本是抱着卧薪尝胆的心思,假作同秦少英说和,再伺机而动,可他一瞧见秦少英眼底闪动的笑意,便知秦少英已将他的心思看穿,便再无顾忌,抬手便扇,指尖扇到秦少英面颊边缘时才被秦少英制住。
秦少英颧骨上的青紫色便重了些,卿云自己都没想到真能扇到秦少英,愕然地瞪了眼,秦少英盯着他的眼,淡笑道:“昨日你若自己上前来掌我的嘴,说不定还比齐峰来得更快得手。”
“秦少英——”
卿云压低了声音,也不敢真的引来旁人,万一传到皇帝耳中,秦少英固然会受罚,他行走六部的权力说不定也会被收回,他恶狠狠道:“你放开我!”
秦少英却是偏了偏脸,眼朝着卿云纤细的脖颈里瞧,方才卿云挥动手时,衣襟乱了,里头绯色痕迹清晰地暴露在了秦少英眼中,那痕迹瞧着很新鲜,有深有浅,有些还覆盖重叠了,可见昨夜疼爱他的人是有多喜爱他。
卿云察觉到秦少英的视线,立即抬手按住衣襟,“你若再多看一眼,小心你的眼珠子。”
秦少英瞥向卿云面容,“你媚上的本事的确非同一般,没想到连皇上也栽了,但是你没想到的是,皇上为你动了心,他的心肠变软了,自然也不会只对你一个人软,”秦少英面上笑容深深,“你越是得宠,皇上便也越能想起我们秦家的好来,多多眷顾我们秦家,云公公,你枉为他人做嫁衣了。”
卿云瞪大了眼睛,他定定地看着秦少英,几乎瞬间快要被秦少英这番话给击碎,他眼珠震颤,眼中氤氲出水色,神色既愤恨又哀怨,忽地挣开了秦少英的手,“啪”的一声竟打在秦少英面上。
秦少英脸动也没动,卿云心中激动,只想先逃开,不叫秦少英再窥探心绪,哪知他方才转身,腰却又被秦少英揽了回去。
“你便非要同我不死不休吗?”
秦少英一手抓住那纤腰,将人困在自己与墙壁之间,“我没有逼长龄……”
卿云终于忍不住大叫一声,抬手不管不顾地要去打,秦少英抓了他的手,“你冷静些……”
卿云抬脚踢过去,被秦少英大腿压住,二人正在纠缠之际,外头远远地竟传来了脚步声,卿云立即看向秦少英,焦急道:“你快放开我!”
“不放,”秦少英道,“不过三十军棍,便是更多,我也受得起。”
卿云不敢用力挣扎,生怕留下痕迹,他抬起脸,凑近了秦少英,“好啊,你既这么有胆,敢不敢便在这里要了我?”
秦少英眼眸微眯,“你真以为我不敢?”
“皇上是喜欢你,可他绝不会为了你动我们秦家,那是尸山血海里挣出来的战功,你真以为能靠你魅惑主上便相抵?”
“说得好,”卿云笑了,他笑得极为娇媚,“既然如此,少将军还等什么?”
他的面颊凑得离秦少英极近,近到二人呼吸交缠,卿云微微启唇,他轻声道:“你是第一个把我看光的男人……”他轻轻转动面颊,仿若要吻上他一般,“其实你早就有机会了,”两片如花般的嘴唇上下动着,“当年在寺里,你若再狠一狠心,将我直接掳走,那我早便是你的人了……”
卿云抬眸,眼瞳与一言不发的秦少英对上,“秦少英,其实你三番五次地接连挑衅,根本便不是为了羞辱我,而是真的也对我有意,是不是?”
“当年,你在东宫曾吻过我的……”
卿云轻轻吐了口气,唇间香气如兰似麝,秦少英手掌微松,卿云趁机抽出手要跑,秦少英却是反应极快,一把又将人拉住,竟真的俯身要吻他。
外头脚步声已接近了,卿云这一身紫袍根本无从遮掩内宦身份,干脆一手挡住秦少英的唇,扭头狠狠地扫视过去,试图以权压人。
那路过的人正立在几根翠竹之前,绯色仙鹤官服,面如冠玉,长身玉立,神色淡漠地向正在窄巷中纠缠的二人投来视线。
卿云手掌顿时猛颤了一下。
是苏兰贞!
那一日离得很远,他在阶下,卿云恍惚间以为是长龄在世,这一日,离得近了,才发觉他同长龄面容也不过四五分相似,周遭气势更同长龄的温润端厚简直判若两人。
他看着极冷极傲,如同冰雪雕成一般,目光从姿态亲密的二人身上一掠而过,恍若未见,负手离去。
第116章
秦少英看着苏兰贞离去的身影,道:“他长得倒是同长龄有几分相似。”
话音刚落,面上便又挨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又脆又响,秦少英笑了,扭脸看向卿云,“这是恼羞成怒了?”
卿云冷冷道:“你不配叫他的名字。”
秦少英定定地凝视了卿云的脸,“你对长龄倒还真是情深义重。”
卿云再抬手,秦少英便抓了他的手,“打了几个了,差不多也够了,要是同僚问起来,叫我如何交代?你若还想打,明日请早吧,不过我劝你一句,别去招惹那个苏兰贞,哦,我的劝你一向是不听的……”秦少英勾了勾唇,微微靠近,一字字道:“那便祝你早日得逞。”
秦少英终于离去,卿云身上已是一背脊的汗,他靠在墙上,回忆起方才苏兰贞看他和秦少英的眼神,虽只是一瞬,却叫卿云心下不断发颤。
长龄……也会这般看如今的他吗?
看到他同害死他的人虚与委蛇……不,他不要长龄误会他!
卿云猛地跨出一步,脚步却又颓然停下。
那不是长龄,那是苏兰贞。
指尖嵌入掌心,方才苏兰贞看他和秦少英的眼神完全是漠然的,倘若是长龄的话,定会不顾一切拼了命地上前救他。
卿云心下微冷,敛了神色,仍是按照计划先去了工部。
皇帝只赐权,未定职,自然能免于朝臣攻讦,但卿云便要自己想办法插手六部事宜。
如今最适合的,自然是各官员请辞的工部。
大部官员上朝未归,工部里头冷冷清清的,值守官员倒是起身不咸不淡地冲卿云行了个礼,卿云环顾四周,也不知苏兰贞的位子在哪,他心下又是一颤,虽然心里已然想明白了,却仍然忍不住想要关注苏兰贞。
“苏侍郎的位子在哪?”卿云直接问那值守官员。
那官员虽也是神色冷淡,但还是带着卿云去了内厅。
屋门关着,那官员道:“苏侍郎出去了,公公便在这儿等吧。”
说罢,那官员便也离开了,仿佛同卿云多说一句话都不乐意似的。
前朝内宦乱政,新朝官员大多不喜宦官,卿云来时便做好了准备。
屋门紧闭,外头太阳很大,卿云稍立了一会儿,便觉面颊发烫,红唇微抿,便伸手用力推开了门。
门一推开,里头阵阵凉意便飘散出来,卿云望进去便立即呆住了,里头乱得简直不可思议,公文一叠叠桌上都已放不下了,地上也全都是,卿云甚至都没落脚之处,他小心翼翼地找了空档踩进屋内。
实在太多公文,卿云脸转个身都要小心,生怕碰倒了。
从前长龄是最喜收拾,最爱整洁的,怎么……这个苏兰贞气质若冰雪般高洁,自己的办公场所竟这么一团乱……
卿云提起紫袍,一点点慢慢靠近里头办公的桌子。
“你在做什么?”
卿云猛地回头,一转身,不知是胳膊还是袍子碰倒了哪,身边公文竟哗啦啦接连倒了一地,卿云看着逆光中的苏兰贞,嘴唇动了动,苏兰贞的面容在逆光中显得有些模糊,这样……便更像长龄了。
苏兰贞扫了一眼狼藉的地面,道:“谁让你进来的?”
卿云听他语气淡漠,不由心中发梗,“你不知道我的身份?”
苏兰贞进了屋,俯身拾起公文,轻拍了拍上头的灰,竟是不搭理卿云了。
卿云道:“苏兰贞,我在问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