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珰(212)

2025-10-01 评论

  卿云没回答李崇的问题,反而直抒胸臆道:“齐王殿下,你晒得好黑。”

  李崇神色一怔,随即便笑了笑,抬手摸了下脸,“是吗?”

  二人转身,并肩在回廊行走。

  “殿下离京也一年多了。”

  “嗯,”李崇道,“这次是父皇召我回京。”

  “皇上政务繁忙,太子又在外监军,需要齐王殿下你回来帮忙。”

  “是啊,我方才入宫觐见了父皇,说来也奇怪,也不过一两年的时间,我觉着父皇面上疲态倒重了许多。”

  “齐王殿下何不直说你觉着皇上老了便是。”

  说起皇帝,卿云的神色语气更冷了。

  宫中秘辛,苏兰贞不知,李崇却是知道的,毕竟他母妃还在后宫,而后宫本便是个没有秘密的地方。

  “父皇……”李崇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只道,“你还真是超出我预料的胆大。”

  “不过向皇上推荐个把人才,怎么便胆大了?”卿云冷冷道。

  李崇笑了笑:“便是我向父皇推荐人才也得反复斟酌,小心谨慎,你胆子未免也真的太大了,”李崇瞥了一眼卿云的侧脸,“比起此事带给我的震惊,我倒觉着你还安然无恙更叫我惊讶。”

  二人在水榭停下,卿云立在栏前,颇为讽刺道:“安然无恙?”

  李崇立在他身侧,负手看着凿出的小池水流轻轻流过,“比起你得到的,算是吧,如今在朝野上下,我恐怕你的影响力快超越我了。”

  卿云道:“齐王殿下这便是哄我了,你可以明着招募幕僚,培养自己的官员,我呢?别说皇上会不会再多心,一气之下将我处死,便是招来的也都是些闻风而动,蝇营狗苟之辈,谈何影响?程谦抑只是个意外,再无第二个了,否则皇上也不会放我出来。”

  李崇听罢,道:“我未料你竟如此通透。”

  “在宫中也生存了多年,平日里也总陪着皇上处理政务,我若再连这点事都想不明白,那我还真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上回我替你与父皇说和,你们二人似乎还好,这回因这事,是真离了心了?”

  “这话齐王最好去问你的好父皇,不必在我这儿旁敲侧击。”

  李崇微微一笑,“我发觉你对我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的。”

  卿云冷冷一瞥,“这事是怪我吗?”

  李崇颔首,“怪我。”

  同皇帝的那些事,卿云实在是无人可说,先前还有个勉强算是“同病相怜”的秦少英可以倾诉一二,如今秦少英离去,他是真的只能自己说给自己听,全憋在心里,憋着憋着他也快成了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了,什么喜怒不形于色,分明便是个活死人!

  “啊——”

  卿云忽然大叫了一声。

  李崇显然是被吓了一跳,挑眉看向卿云。

  卿云胸膛起伏,苍白的面上浮现出了红晕,双眼像是被点燃了一般,忽然捡起地上的石子往池子里狠狠掷去。

  “你们李家没一个好东西!”

  低吼着骂完的人胸膛起伏,像是张牙舞爪暴怒的小兽,李崇嘴角弯翘,又强行压了下去,看向波纹阵阵荡起的小池,道:“你说这话,我的确无法反驳辩驳,非要论的话,其实二弟还可以。”

  卿云也快被气笑了,“齐王殿下,你是有什么毛病吗?不是替你父皇说和,就是替你二弟自夸,你是媒婆转世啊?”

  李崇没说话,卿云翻了个白眼,心下那层薄纱终于随着方才的发泄只余下极淡的一丝阴影。

  皇帝想逼疯他,皇帝想让他陪他一块儿去死?做梦!他偏不如他的意!

  卿云捡起地上石子,又狠狠扔了数颗,每扔一颗便在心中骂一句老王八。

  李崇一直在边上瞧着,还是忍不住道:“打水漂不是这么打的。”

  卿云正在发泄,闻言微微气喘着停了下来,看向李崇,“什么?”

  李崇脚底揩了揩地面,踢掉了脚下的几颗石子,都不满意,透过围栏捡了快薄些的石片,直起身向前一扔,卿云看着那石片像是活了一般在池面连跳了五六下,不由睁大了眼睛。

  “多年不玩,还是有些生疏了。”

  李崇拍了拍手,垂下袖子,负手站立,仍是那个稳重自持的齐王。

  卿云扔了块石头。

  “咚——”一沉到底。

  卿云看向李崇,李崇偏了下脸,“挑一块薄的石片,不要石子。”

  卿云捡了一块,李崇瞥了一眼,“可以。”

  “扔的时候,人向后斜一些,手腕带上劲。”

  卿云忽然想起秦少英当初教他怎么挥刀的事,石头扔出去,在水面竟真蹦了一下。

  李崇点头,赞许道:“孺子可教,若是再多加练习,很快便会成为打水漂的高手了。”

  卿云不理他,又捡了几块薄石片扔了三回,最后也就蹦那么一下,卿云有些泄气,便不扔了,捡了块最大的石头,双手扔出去,“咚”的一声,溅出了个大水花,李崇反应很快地向后退了退,胸口还是溅上了水。

  “齐王殿下今天为何到六部来?”卿云扭头道。

  李崇手指掸了掸身上的水珠,“父皇让我管一管户部的事。”

  卿云心下明白,皇帝的意思是,缺钱,让李崇想想法子。

  “齐王殿下倒是指哪打哪,这一年在外头奔波赈灾,没停过吧?”

  “身为皇子,这是我职责所在。”

  二人双双沉默了片刻,卿云转身欲走,却又被李崇叫住,“要不要来户部帮忙?”

  卿云回转过身,神色已又换成了那副冰冷之色,“齐王殿下又有什么诡计来算计我一个小小的奴才了?”

  李崇道:“我只是佩服你。”

  卿云冷笑,“多谢,不必,再说,齐王殿下难道不怕你接近我,皇上会对你起疑心吗?”

  李崇微微一怔,似是没想到卿云会那般说,卿云见他哑口,便讥诮地一笑。

  李崇神色很快便恢复如初,他道:“太子都不怕,我怕什么?”

  卿云抿了下唇,转过身便走了。

  回到宫里,卿云便指挥宫人,将屋里头的东西一应全扔了,他要自己去库房重新挑,在库房里搜罗了一堆自己喜欢的物件,又将屋子重新装饰了一遍。

  皇帝在两仪殿听内侍禀报,面上倒是也露出了久违的真心笑容,“让他去折腾,他要什么便给他。”

  当夜皇帝召他,卿云不去,不仅不去,还将门窗全都反锁了,他新让宫里头的侍卫加固的。

  自己亲手关上门窗时,卿云手都在抖,有好几回怕得撤了回去,又想将门窗打开来睡。

  不要,他偏不要趁皇帝的意!

  用力关上门窗,反锁之后,卿云便躺回榻上,他眼睛睁得大大的,双手死死地攥着被子,熬过去便好了,同那时一般,只要熬过去,便是什么都没发生。

  “云公公自锁了门,说是已睡了。”

  皇帝靠在榻上,手拿了卷书,神色却是没有被拒绝的恼怒,而是若有所思。

  内侍静静地等着皇帝的命令,皇帝挥了下手,“便由他去吧。”

  卿云这一夜没怎么真的睡着,翌日晨起竟在行进的马车里头打起了瞌睡,一直到六部门口,马车停下,他还在里头点着头熟睡,外头内侍不敢打扰。

  不多时,后头也有马车驶来,内侍有些紧张,他们挡在了六部门前,正在迟疑要不要将卿云唤醒时,后头马车上的人下来了。

  看到下来的是谁,内侍立即要行礼,被来人抬了下手,示意他们别动。

  李崇走到马车前,用眼神询问那内侍,内侍只能压低了声音道:“云公公睡着了。”

  李崇没问卿云为什么在马车上睡,只道:“后头还有许多人等着。”

  “是……”

  内侍神色紧张,显然是有些怕叫醒卿云,李崇了然,干脆自己上去撩开车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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