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珰(246)

2025-10-01 评论

  卿云不假思索,“你也不好看啊。”

  李崇抿唇笑道:“哦?朕在你心里也很丑?”

  卿云原住他的吃他的,是该奉承一下他,心里到底也懂些基本的道理,但是李崇又不喜欢他胡说八道,警告过胡说八道就不给他饭吃,如今两个道理打架了,卿云觉着吃饭更重要,便轻轻点头,“你丑得我头疼。”

  李崇大笑,笑声在别的宫人耳中只觉毛骨悚然,卿云却是还好,还跟着也笑了两声,好奇道:“程谦抑真的很丑吗?比你还丑?”

  李崇没回答他,只笑眯眯道:“我带你去见个好看的人,如何?”

  卿云根本不想出去,奈何他的意见对朕来说就是个屁,宫人们上来替他更衣,他才耍耍赖,朕就在边上盯着他,“是想让朕替你更衣了?”

  卿云抖了抖,老实了。

  李崇含笑指了替他更衣的宫人,“他长得好不好看?”

  卿云瞥了一眼,“还可以。”

  李崇明白了,‘还可以’便是卿云这儿用来敷衍人的。

  李崇道:“那你自己呢?好不好看?”

  卿云自醒来后便未曾照过镜子,他瞧见发光的东西也害怕,远远地看到镜子就大叫,似很不愿意见到自己的模样,尽管如此,他还是非常自信,“好看。”

  李崇忍俊不禁,“其实你的相貌也不过尔尔。”

  卿云心说那也比你好看,他不相信这世上还有比李崇长得更丑的。

  等更衣要出殿门时,卿云脚步就动不了了,他也不是耍赖,是真的腿软,人蹲了下去,整个人一点力气都没了。

  宫人们上前搀扶,卿云又滴溜溜滑下去,李崇懒得看他做作,打横将他抱了起来,卿云实在害怕,便将脸转过去,眼睛紧紧地闭着,贴在李崇的胸膛上。

  外头阳光打在身上,他也害怕,浑身发抖,他便像是初生的婴儿一般,对殿外的世界充满了恐惧。

  李崇将他抱入车内,卿云双手抓着他的衣服不肯放手。

  李崇道:“朕又不丑了?”

  卿云小声道:“我闭着眼睛呢。”

  李崇笑了笑,“原来你每回见朕,都是在忍啊。”

  卿云道:“是啊,所以你别欺负我了,你站在我面前就已经是在欺负我了。”

  李崇此生听过最多难听的话就是从这张嘴里,也不知这张嘴到底是怎么讨好他的父弟的,李崇垂首看了一眼还紧紧闭着眼睛的卿云,抬手掐住他的两颊,卿云张开嘴,嘟嘟囔囔:“你又欺负我。”

  “朕一没打你,二没骂你,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也算欺负,看来朕还是该将你扔进大牢里。”

  卿云猛地睁开眼睛,他的眼睛永远是一汪水,从前是万般情愁,如今却是干干净净,眼中只有害怕,“不要大牢……”

  李崇逗他,“你知道什么是大牢吗?”

  “不知道,”卿云手掌撒开了李崇的衣服,手盖在自己心口,“这里有点疼。”

  马车停在角门,卿云还是闭着眼睛,死死地抱住李崇,脸拼命往李崇胸膛里藏,恨不能钻进李崇的衣服里。

  李崇抱着他进了一间房,房内极为安静,大街上嘈杂的声音消失了,卿云便试探着睁开了眼。

  李崇将人放下,却是捏着他的后颈直接将他提到了屋子里一块折镜前,卿云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大叫了一声便要遮脸,被李崇控住了手,生生拉开了眼皮,“不好看?”

  卿云盯着镜子里的脸,心口疼,头也疼,眼泪已经忍不住掉了下来,李崇侧过脸,看他的神情,神色中竟然只有害怕。

  镜中的苏兰贞浑然不知自己正被窥视,叶回春替他诊治完毕,道:“大人放心,那位如今在宫中也正好好养着。”

  苏兰贞眉间紧皱,叶回春道:“大人如今的身子,再过几日,便可去户部当差了。”

  苏兰贞看向叶回春,“我可否进宫见他一面?”

  叶回春道:“还是得看皇上的意思。”

  苏兰贞垂首沉默。

  另一间拐了不知多少弯的厢房里,卿云已然浑身瘫软,泪流满面,李崇扶着他,靠在他耳边道:“这么好用的人才,父皇舍不得杀,朕自然也舍不得杀,先前不过逗逗你罢了,未料你竟那么不禁逗。”

  卿云没有反应,只是哭,李崇也不知他是真的还是装的,只这般未免无趣,便转了他的脸在自己眼前,“说话。”

  卿云看不到镜子了,心绪便慢慢收拢,好了许多,他抽抽噎噎道:“我怎么长得也那般丑,比你还丑……”

  李崇一怔,卿云却是伤心欲绝,往李崇怀里靠,“咱们回去吧,我饿了。”镜子里的他实在太丑了,丑得他连肠子都疼了,转着筋地疼,和饿狠了的感觉很像。

 

 

第164章 

  回宫途中,卿云便病倒了,叶回春才替苏兰贞诊治完,便马不停蹄地赶回宫替卿云诊治。

  “皇上,大人如今的情形不好轻易受刺激。”叶回春委婉道。

  李崇不以为意,“他不是糊涂了吗?还受刺激?”

  叶回春道:“大人是神魂不定,并非纯然的痴傻,自然还是会受刺激的。”

  李崇便是故意让卿云瞧一瞧苏兰贞的,他始终怀疑卿云是装的,哪怕今日卿云病倒了,高烧呓语,他仍未全然信他。

  “朕知道了,”李崇懒懒道,“别让他死了就成。”

  出这一趟宫,卿云休养了五日,喝了许多苦药,身子稍好些,就对宫人表决心,再也不要出宫了。

  这事自然不由宫人做主,宫人们也只能哄哄他。

  卿云还又添了一桩心病,问宫人:“我真的那么丑吗?”

  他看一眼都吃不下饭,回想起来,还觉着心口肠子哪哪都疼。

  最要紧的是。

  “我比朕还丑啊。”

  卿云无限伤感,觉着自己以后没脸说朕丑了。

  宫人们连忙安慰道:“大人不丑,大人生得很美。”

  卿云摇头,对宫人们的话也不相信,蔫蔫地躺在榻上,他对自己的美丑很在意,心底里自然而然产生的念头,仿佛自己不美了,便失去了极重要的东西。

  卿云对这桩心病在意到了茶饭不思,人都瘦了一圈,负责照顾他的宫人急得团团转,成日里夸他美,卿云也只是忧郁地摇头。

  李崇进殿时,便见卿云靠在窗边长吁短叹,便道:“他做什么呢?”

  宫人将卿云的这桩心病呈禀了李崇,李崇微微一笑,抬手示意宫人们下去,走到窗前,便告诉了卿云一个真相,“那日镜中之人,并非是你,而是苏兰贞。”

  卿云懵懵懂懂,他不知那是一面专用来窥探监视其他屋子的折镜,稀里糊涂道:“那不是我?”

  李崇颔首,“你的苏兰贞还活着,朕还以为你能高兴高兴。”

  卿云重复,“我的苏兰贞?”

  “是啊,”李崇微笑道,“他是你的情人。”

  “情人……”

  卿云更糊涂了,只先抓着最要紧的问题,“镜子里的人不是我?我没那么丑?!”

  卿云对苏兰贞的反应不在李崇的预料之中,李崇俯身道:“你觉着苏兰贞很丑么?”

  卿云点头。

  李崇饶有兴致道:“为何?”

  卿云想了想,道:“看了不舒服,不想看。”

  “原来如此,”李崇道,“看来你是真的想抛却前尘往事了。”

  卿云又听不大明白了,抬手摸了自己的脸,他摸到自己面颊的轮廓,想起宫人们说的话,便好奇地问李崇,“他们都说我美,我到底是美是丑?”

  李崇命人抬了全身镜来,卿云瞧见宫人抬镜子进来,心里还是怕,往李崇身后躲,双手扒在李崇肩上,头藏在下头,小声道:“我不想看了。”

  他不看还可以自欺欺人,万一看了,发觉自己真的很丑,那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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